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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缘起(1)

    夜扶桑以前的眼神带着几分骄矜与自傲,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气。现在的夜扶桑,看人时眼神极冷,带着几分戾气与厌恶,又带着让人看不懂的高深莫测,有种直抵人心的锐利与透骨,让人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

    “离经叛道、特立独行才是我夜扶桑。”夜扶桑看着夜崇阳,语气有几分尖锐的挑衅,“对吧三叔?”

    “扶桑,你以前不这个样子的——”

    “你以前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夜扶桑立刻毫不客气回敬,“以前的你多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啊,不对,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整天板着一张冰块脸,跟全世界都欠你似的。年纪一大把了,还没有姑娘看得上……你看看我爹,在你这个时候都女人孩子一大把了,你就不能学着点儿?”

    “你是又想打架吗?”夜崇阳起身,看着他道,“你小子皮又痒了是吧?”

    “光明地可以动手吗?我记得好像打架斗殴是要去跪祠堂吧?咱们夜氏的规矩可是有三百多条,我以前背都背不全的。”

    夜崇阳握了握手指,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踢了大门一脚。

    夜扶桑对他的背影摆摆手,“夜崇阳,十五年过去了,你的脾气比以前更臭。”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夜扶桑终于有了想要离开的念头,这天深夜他又在光明地闲逛,想要仔细想一想接下来的安排,没想到来到垂香榭时又看到了夜夫人与那个面蒙轻纱的女子。

    她们说了几句然后那个女子起身告辞,夜扶桑躲在暗处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无比熟悉。他敢肯定自己见过他,不是现在,而是十五年前。

    存了这样的疑虑,他就一路尾随那个女子而去。

    女子似乎心绪不宁,回到一处幽深的院落就闭门不出。

    夜扶桑穿堂越户,跟着她来到内堂。她没有取下面纱,只宽了衣就睡去了。

    夜扶桑不好多待,于是准备明日再来。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突然升起这么浓烈的兴趣。他在垂香榭认出了另外一个女子,他前世时曾经来过光明地赴宴,与夜夫人有过谋面。是以这么多年过去后,他还能重新认出来。另外一个女子,她不仅背影熟悉,就是夜夫人对她的态度夜也是很奇怪。夜扶桑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反正就觉得反常。

    因此,一连几日都早晚前来,想要一探女子的真容。

    等到第五日时,才有了转机,那个女子终于解开了面纱,走进了浴桶。

    夜扶桑立刻回头,他虽然自诩风流多情,经常出入秦楼楚馆,可到底也为人正派,算是谦谦君子。他今夜前来只是弄清楚那女子的身份,而不是借机做登徒子行径,是以偷看的时候也克己守礼。

    那个女子净身后就穿好衣衫准备休息,她的面孔还是背着夜扶桑,虽然没有面纱遮脸,可也没有正对外面,让他看个清楚明白。

    夜扶桑的耐心终于耗尽,调动灵力写了一个傀儡符,朝着她一弹,那个坐在窗下梳妆的女子就突然神色一空,动作也凝固起来,像是雕塑一般。

    夜扶桑蹑手蹑脚走进屋内。他朝着女子直直走过来,弯腰凑在她面前看了又看。

    这张脸平平无奇,最多算的上是清秀有余。再加上年岁不轻,也就更让他没什么兴趣。

    夜扶桑将她从上打量到下,当他看到女子梳着秀发的手指上一枚银质的指环时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他看了看,又揉了揉眼睛,这才梦魇一般道,“这指环,怎么与我送苏澜那个一模一样?”

    说着她从女子手上将那指环褪了下来,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银戒里面还刻着两个小字,“入骨”。

    没错,银戒上的花纹与铭文的字体的确一模一样。不过是名字不同罢了。

    所以,她是……夜笙歌?

    夜扶桑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因为一切都乱套了。

    ***

    十八年前。

    三月初三,上巳节。这是民间举行“祓除畔浴”活动中最重要的节日。为了庆祝,人们结伴去水边沐浴,称为“祓禊”,即“春浴日”,又称女儿节。近年来又壮大起来,增加了祭祀宴饮、曲水流觞等内容,无比风雅。后代沿袭,遂成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

    这一日,闺阁女子或出门踏青,或水边宴饮,或水边祭祀。彼时,芍药花开正好,有丽人采摘下来,插于鬓发之间。若是遇见心仪男子,便摘下相赠。如此成就一段佳话。

    中原玄门中有两件盛事。一件是每隔五年一次于四月初举行的风云大会,另一个就是每年一次的三月初三的百花宴。

    百花宴在舂陵苍梧山的山脚举行。届时各大门派的年轻子弟都跃跃欲试,兴高采烈。与风云大会挣名声不同,这场百花宴主要修姻缘。算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红线牵连的姻缘盛会。苍梧山借了位置的便利,于是门中弟子皆会前往看热闹。

    白归一、兰重火、苏明伦与夜崇阳自然不甘寂寞,早几天就斋戒沐浴,熏香除秽。

    白归一对这种风流雅事向来趋之若鹜,当天一大早就叫起其他三人从苍梧山溜了出去。

    夜崇阳看到他急不可耐的模样嗤之以鼻,“你这是苍梧神山待久了,要思凡啊?”

    白归一不以为意,“夜兄,我是为你着急。你说就你这般脾气,哪家姑娘不被吓得花容失色,退避三舍?你这是要一个人孤独终老么。”

    “哼。”夜崇阳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