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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当初,沈桐被高桓威胁,忙不迭要来李府退亲。

    后来却因为沈母遭人绑架,他又一次登了李府的门,要迎娶李桑桑。

    李年被他的反复态度弄得恼火,李府上下面上无光,李年直骂他:“竖子,你以为我李年的女儿由得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李年当众宣布,不再认沈桐这个学生。

    沈桐讪讪,因为母亲的事,忍住羞辱一再向李年求娶。

    李年并不知内情,根本不松口。

    那日回家,天色沉沉,沈桐在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他一定出人头地,将来,他一定要将李家踩在脚下。

    太子大婚那日,沈桐看着李府送走了李桑桑,他面色阴沉,黑暗的情绪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后来,沈母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中,沈桐又惊又喜,问道:“姚公公的人可曾伤到母亲?”

    沈母摇摇头:“不曾。”

    沈桐已经失去了李年的庇护,想着姚家和李家的矛盾,眼下动起了别的心思。

    沈桐设法走了门路,给姚公公的手下送了礼,搭上了姚公公这艘大船。

    而当姚公公开始对付李桑桑,又一筹莫展之时,沈桐为姚公公带来了李家的一件旧事。

    沈桐提起当年南琅琊郡妓馆的一场大火,说到其中可能有李家的手笔。

    姚公公立即派人南下,却找不到蛛丝马迹,无奈之下,寻到一个妇人,装作当年妓馆的老鸨。

    事情就是如此。

    酒肆中。

    李桑桑难以置信:“阿兄是说,姚公公出手想要害我,却被太子妃拦下了,理由呢?”

    李桑桑想不通。

    正常来讲,太子妃不说添一把火,就是隔岸观火,都能算是大好人。

    李桑桑思来想去:“太子妃可以选择帮姚五娘对付我——隔岸观火实际上就是在帮姚五娘了。她也可以选择帮我对付姚五娘,她认为姚五娘是个比我厉害的角色,于是索性帮我一把?”

    这样倒是合情合理,姚五娘背后站着姚公公,要是她进了东宫,可

    能会威胁到太子妃的地位。

    李丛宠溺地看着她笑:“桑桑,别想那么多,可能太子妃就是人好罢了。”

    李桑桑望着李丛,希望他能解释一二,但李丛只是但笑不语。

    回到宜秋宫,李桑桑蹙着眉心,想不明白。

    兄长的那番话一定不会平白无故说出来的,他想说的是,崔胭玉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她?

    看着李桑思绪陷入死胡同,掬水道她:“娘子何必多想,也许是太子妃出于对太子殿下的敬爱,所以爱屋及乌,庇佑了娘子?”

    李桑桑眉头一皱:“蠢物才会为了情爱折腾。”

    像是意有所指一般。

    崔家出手,让沈桐焦急不已。

    他走到郊外一处偏僻的院子里,找到那位击响登闻鼓的妇人。

    妇人正在心慌意乱地收拾细软,见沈桐走进来,将包裹往床下一扔。

    沈桐问道:“你要做什么?”

    妇人说道:“我听说崔相的人在找我,我不能在长安待下去了。”

    沈桐竖起眉毛:“慌什么,姚公公会护着你的。”

    妇人有些怀疑:“真的吗?”

    沈桐不耐烦起来:“姚公公位高权重,岂能护不住你?”

    妇人略显犹豫。

    沈桐加一把火:“你若自己逃了,被崔相的人抓住,严刑逼供,这苦你自己想想,能不能吃。”

    妇人颓然坐了下来。

    沈桐稳下妇人,往一处宅院去,见到了姚公公的门生。

    沈桐问道:“崔相在找那个妇人,姚公公打算如何应对?”

    门生皱着眉,像是感到晦气:“怎么办?将那妇人解决了事。”

    本是一件简简单单就能制服李氏的事,生生被崔相横插一脚,姚公公没有料到这一点,失了后手。

    沈桐浑身一凛:“解决?”

    他虽然品行不端,手上却从未沾过血,陡然听了,有些怔怔。

    门生嗯了一声:“你就带着几个死士,去吧。”

    沈桐浑身发冷地走出来宅院,他偏头看了一眼姚公公私

    自豢养的死士,神色冷酷,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沈桐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是他领着死士,而是死士在监视着他。

    沈母发觉,近日儿子沈桐有些行踪不定。

    因为先前遭人绑架,沈母一直心中惴惴,又偶尔听到了风言风语说沈桐和姚公公沆瀣一气,让她的心中更加不安。

    她曾经拦住沈桐,劝他:“你和姚公公来往,是在与虎谋皮,而且,姚公公能对阿娘下手,你怎么能去依附于他?”

    沈桐有些不耐烦:“阿娘,你不懂。”

    劝说无果,沈母不泄气,她觉得儿子只是一时间想不明白。

    过几天后,许是看沈母焦急得生病,沈桐终于对她说:“阿娘放心,我和那头已经断了。”

    沈母叹息:“这样才好、这样才好。”

    只是病好不久,沈母发现沈桐依旧每日神出鬼没,还有奇怪的陌生人来到他的家中找他。

    前几次,沈母跟踪沈桐,走到了一处院子外就停住了脚步

    今天,沈母终于决定去瞧瞧。

    入院是一片静悄悄,这里是有人住过的,灶房里有米面,院子里有柴薪。

    但现在,这里没有人。

    沈母走进屋内,里面乱糟糟的,像是有人匆匆逃离。沈母还没有想明白,忽然身子往前一趔趄。

    胸口有液体渗出,滴答滴答。

    感觉不到疼痛,她没来得及感到疼痛。

    她只听见一声刺骨锥心的悲吟。

    死士收了手中的弓箭,眼珠缓慢地转了转,看向了呆站原地的沈桐。

    这个妇人,似乎和画像中那个敲响登闻鼓的妇人不太相同,死士看沈桐一眼,想要询问。

    沈桐的嘴中发出尖锐的声音,神色却是木然的。

    敲响登闻鼓的妇人失踪。

    几日之后,大理寺审了这起牵扯颇多的案件。

    水落石出,这妇人招供,一切都是姚公公指使,为了污蔑李家。

    天子恼怒,夺了姚公公身上的光禄大夫之职。姚五娘进东宫无望

    ,徐皇后晓得其中的阴谋,她平生骄横,最恨别人耍弄她,暗中命人强行将姚五娘嫁给了一户商贾。

    姚五娘自小就为家世地位汲汲钻营,如今被定下这样一门亲事,恨不得一头碰死在家。

    她也的确这样做了,拦下后破了相,她越发癫狂起来。

    至于沈桐……

    监狱里,狱卒将剩饭扔了进去,锁上了门。

    远远地,只能听见议论声。

    “弑母,真是个疯子。”

    “不是说是给姚公公顶罪的?也是个可怜人……”

    承恩殿里。

    侍女轻轻打理着崔胭玉的长发,问她道:“殿下何必让要趟这趟浑水。”

    崔胭玉笑了一下:“你以为让姚五娘入东宫,她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侍女摇了摇头:“所以殿下要帮李家一把。”

    崔胭玉看着袅袅升起的一缕轻烟,略微走神,忽而说道:“将我的针线拿过来。”

    侍女挽好了发,笑语道:“殿下仔细着眼睛。”

    崔胭玉拿着绣了一半的帕子,点点寒梅,如泣泪一般。

    崔胭玉回忆起那副场景,仿佛是在梦中,又仿佛只是在昨日。

    春风上巳天,才华横溢的温柔少年骑马走过曲水河畔,风吹过,将她的帕子吹到了李丛的马上。

    李丛拾起帕子,下马交还给她。

    递给她的时候,李丛看见帕子上绣着的是杏花,双面绣法,很是难得。

    崔胭玉看清了他的模样,有些暗自羞赧起来。

    看着李丛转身,崔胭玉抛去了闺阁女子的矜持,往前一步问道:“探花使才华横溢,能否为今日的杏花题咏一首?”

    她不知道李丛的身份,但杏花宴上,骑马出来的少年郎,必然是新科进士。

    试探一下,李丛没有否认。

    只是李丛也没有答应,他说:“抱歉,我不喜欢杏花。”

    崔胭玉追问:“那你喜欢什么花。”

    李丛骑上马,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笑:“梅花。”

    崔胭玉将这简单的两个字听进去了,她绣过许多梅花纹样,怀着一点少女心事绣了梅

    花的帕子。

    得知崔父决定让她入东宫,崔胭玉抗争过,妥协了。

    进宫前一日,她寻了个机会找到李丛,只想了结她的少女心事,她将绣好的帕子递给李丛,李丛没有接。

    李丛说:“崔娘子,希望你过得开心。”

    崔胭玉原本是想放下的,终究还是没有放下。

    崔胭玉抚着帕子上梅枝的纹路,有些发怔,眼前忽然有些模糊。

    侍女在一旁拧了热帕子过来,弄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她的声音像是蒙在布里,渐渐清晰,将崔胭玉拉到了现实:“殿下的眼睛都红了,果然不能多做针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