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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军训(1)

    夜里九点半,白知景结束晚训回到寝室,洗了个澡躺床上心不在焉地看漫画。

    “知景,你看看这个非齐线性方程组,”井飞飞从上铺伸出个脑袋,把一本练习题抛到白知景被子上,“要证明这三个都是Ax=b的解,可第三个选项我怎么都差一步......”

    白知景正出神呢,在床上翻了个身,心说也不知道应许回老姜胡同了没,还好今晚上有月亮照着应许,不然他还担心应许一读书人走夜路不安全呢;没过会儿他又翻了个身,想着要是应许也能住在基地就好了,他和应许一起吃芋头饼,香喷喷的,多快乐啊,但应许要是真在这儿住七天,那爷没了人照顾怎么办啊?

    想来想去都是上高中的错,要是他不这劳什子高中就没这么多事儿了,白知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你也解不出啊?”井飞飞见他愁容满面,“看来这题还真是难......”

    “什么?”白知景这才回过神,捡起练习题一看,尽是些歪歪扭扭的阿拉伯字母。

    井飞飞趴在床沿,两胳膊自然下垂,就和鬼片里的倒吊人似的,哀哀怨怨地说:“线代还是有难度的,我感觉我学不好了,我对我自己太失望了。”

    白知景悻悻地挠了挠脖子,他别说这什么线性代数了,他就连二元一次方程有时候都解不明白。

    “你可不能对自己失望,”白知景没什么别的长处,就是心态好,拿自己的糗事现身说法,安慰他这小同桌,“我初二有回月考,考数学我答题卡学号漏涂一个数,最后考了个零鸭蛋,我都没对自己失望。”

    “你太有个性了,”井飞飞看着白知景,羡慕地说,“我奥数班老师都说了,大数学家都是个性独特的人,你不屑于刻板的应试教育,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知景,你就是哥白尼,你就是哈代,我真佩服你!”

    白知景默默在心里头把这俩人名记下了,打算明天在应许面前装装|逼。

    “比起你我就没用多了,”井飞飞说完叹了一口气,失落地说,“我只知道数学,别的都不会,本来前两年我就打算要高考的,上少年班。”

    “那你这才叫天才啊!”白知景以前只听说过那些十四五岁就上大学的天才少年,还是头回见着活的,挺新奇地问,“那你会不会系鞋带啊?我看电视里头那些天才连鞋带都不会系,贼傻|逼了!”

    井飞飞甩了甩胳膊,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去年才学的系鞋带......”

    “那你不傻|逼,你比那些天才都强,你会系鞋带。”白知景也尴尬了,赶紧找补回来,又问,“那你怎么没高考啊,还来上高中干嘛?”

    井飞飞真要哭了:“我刚学会系鞋带这政策就取消了,再不允许提前报考大学了,非得是高三应届才行!”

    白知景看他这委屈的样子,自己心里头也跟着难受了起来,这小书呆子还真是倒霉。

    他拍了拍井飞飞垂在床边的手背,开导他说:“读高中也挺好,那么早上大学多没劲儿啊,人不都说什么高分低能吗?你这年纪上了大学,保准有人笑话你是低能儿,吃饭筷子都使不利索的那种傻瓜蛋子!”

    “......知景,你是不是看不上我啊,”井飞飞鼻子一酸,说话都哽咽了,“其实我到现在还不怎么会用筷子,所以我在外边都不敢和别人一块儿吃饭,我在家都拿勺吃,我爸说这样吃得快,省出时间做题。”

    白知景嘴角抽抽两下,原来井飞飞他爸也是个有毛病的,怪不得调教出这么个小书呆子!

    “没没没,我没看不上你,”白知景又七拉八扯地解释,“我和你实话说吧,我上小学还要我哥追我屁股后头喂我吃饭呢,我也没比你好哪儿去。”

    “那你如果不嫌弃我,”井飞飞感动地看着他,“往后咱们都一块儿吃饭,行吗?”

    白知景犹豫了。

    井飞飞一点点缩回脑袋:“我就知道你瞧不上我......”

    “我真没瞧不上他,这可真难办了。”

    第二天上午,白知景趁着训练中途休息,跑到应许那儿诉苦。

    医科大有社会实践学分要求,应许跟队来军训基地做医疗官,操场边支起几个大帐篷,应许他们大学生就坐里边玩手机,白知景瞅他们一天到晚也挺闲的,就给中暑的小女生喂喂生理盐水、藿香正气丸什么的,也没什么正事儿。

    “既然你没瞧不上他,”应许拿帕子给白知景擦汗,“那你和他一起吃饭不就得了。”

    白知景站了一上午军姿,站的浑身上下汗涔涔,坐在桌子上蹭风扇吹,闻言给了应许一个哀怨的眼神:“你可真是不理解我,都把我整伤心了。”

    “小帮主,”应许摘了白知景的迷彩帽,拿在手上给他扇风,“我又怎么你啦?”

    “我要是和他吃饭了,那你怎么办啊?”白知景扯了扯领口,示意应许脖子里边也给扇扇,“这么热的天,本来胃口就不好,食堂的饭菜又那么难吃,油腥味儿贼重了,没我陪在你桌前哄着,你肯定吃不下。”

    他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感动了,轻飘飘瞥了应许一眼:“你真不让我省心,还是大学生呢!”

    和应许一道来的几个同学都笑出了声,调侃道:“大学霸,你弟弟也忒关心你了吧!”

    应许朝他们摆摆手,哭笑不得地给了白知景一个脑瓜嘣儿:“从来都是我哄你吃饭,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哄我了?”

    “你高中军训那次呗,”白知景拽着应许小指头玩儿,“还不就是基地的饭菜把你吃坏了,你晚上睡觉我还给你擦脸呢......”

    应许微微一怔,小指头蜷曲,指尖挠了挠白知景的手掌心,低声说:“这你都记得。”

    “那怎么不记得,”白知景瘪着嘴,“我以为你要死了,心里不知道多难受,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说的是应许上高一军训那会儿,班主任考虑到应许家里情况特殊,批准他不用住在基地,也不用参加晚训,下午训练结束就可以回去。九月初热得很,应许一天来回就得在路上奔波好几小时,到家要照顾一老一小,还要准备第二天的早午饭,次日又得起大早赶到基地,合眼睡觉的时间都没几小时。

    这么下来没几天,应许就犯上了肠胃炎,疼起来嘴唇都发白。白知景那时候刚上六年级,下了课第一个收拾书包往外跑,赶来老姜胡同陪应许。应许怕小家伙担心,就和他说是基地的饭菜太油腻,他吃坏肚子了,没什么大碍。于是白知景就抱着个大瓷碗,跑去胡同口买冰冰凉的绿豆汤给应许解腻。

    那会儿他人也没多高,抱了个瓷碗比他脸还大,平时乍乍呼呼的一小毛猴,端着一大碗绿豆汤回到院里,愣是一滴都没往外洒。晚上夜深了他也不走,硬要守着应许睡。有天应许早上睁开眼,白知景就躺在他身边,两只手放在他肚子上给他捂着,说是肚子疼捂捂就能好。

    没想到这都过去四年了,白知景还记得这档子事。

    应许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白知景后颈,眼底目光微闪,,沉声说:“景儿,当年好像没来得及和你说,谢谢你。”

    “谢什么啊,”白知景大大咧咧地晃着腿,得意洋洋地说,“我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火爆,你就看我现在这人气,你想和我一道吃饭都得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