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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_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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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11月1日。多云。

    楚原市小白楼。

    三驴子虽然自称亲眼目睹了大董遇害的过程,但他的供述是真是假、有多少水分,谁也不能保证。不过这至少是一条重要线索,或者可以由此解开多名流浪汉失踪之谜,沈恕决定到三驴子供述的犯罪现场勘查一圈。

    在落实犯罪之前,沈恕不想闹出太大动静,只让我陪他同去。

    小白楼据说是解放前某政府官僚的私邸,至今已荒废了十来年,因涉及文物保护之争,并且那位官僚的后人现在也很强势,所以开发商虽然觊觎这块宝地,却不敢强拆,只好任由它荒着。

    小白楼后面有一条小河,河边荒草丛生,墙角处有一小片踩出来的空地,就是大董曾经栖身的所在。地上胡乱丢着几件肮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被褥,以及一套露出棉絮的袄裤,有风吹过时能嗅到一阵阵酸腐的臭气。

    不见流浪汉大董的踪影,现场不像发生过打斗,四周墙上、地面上也见不到明显血迹。这是一个安静而荒凉的地方,风抚草丛,流水淙淙,让人无端生出些惶恐不安。

    沈恕走到卷成团的被褥前,揪住被角往后一拽,裹在被子里的东西都散落出来。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堆女人的胸罩和内裤,有二三十件,而且这些内衣显然不属于同一个女人,有紫色的蕾丝边新潮款,也有用土布缝的大花裤衩子。这个大董竟然是个恋物癖患者。

    沈恕戴上手套,忍着难闻的气味,逐件翻检那些内衣。我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只好在他身边蹲下来,强抑制着恶心,仔细查看染有层层污渍的被褥。

    翻看后,发现这些物品上都未见血迹。如果确如三驴子所说,大董是在这里被人用重物打击颅脑致死,那么凶手或许在作案时做了充分的防护措施,或许大董不是在睡梦中被杀害的。

    这时距案发时间已过去了半个多月,地面上的足迹已失去证物功能。而现场又没有尸体或凶器,我们只能寄望于发现血迹以证明这里确曾发生过凶杀案。

    可是环顾四周,白墙、黑土、荒草、河流,沉默而苍凉,并不见大片的血迹。而试图凭肉眼在这么大范围内搜寻到溅落在现场的微量血迹,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何况,即使幸运地发现暗红色的疑似斑点,我们也无法分辨它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或者仅是某种色素沉着。

    沈恕站在汩汩流淌的河水边发呆,眉头紧蹙,似乎一筹莫展。其实流浪汉大董失踪,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在意。在这世上无牵无挂的大董可能挪了窝,可能流浪去了别的城市,也可能病倒在某个无人的角落,自生自灭。

    在我看来,沈恕无端来查证这起可能并不存在的案子有些庸人自扰,不过我还是不忍心看到他束手无策的样子,脱口道:“不然把局里警犬基地的血迹犬调来试试?”

    沈恕经我提醒,眼前一亮,说:“已经引进两个月了吧?还没经过实战,也不知道实际作用怎样,不妨牵来试试。”说这话时,他紧蹙的眉头展开了,似乎在茫茫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血迹犬又叫血迹搜索犬,是警犬的一种。楚原市公安局在这个领域是短板,直到两个月前才从国内某沿海城市的警犬基地引迸一只史宾格犬,同时引进一名经验丰富的训练员。血迹犬主要应用于三个侦查领域:一是搜寻山野、树林、街头的可疑血迹;二是寻找经过清洗、粉刷、伪装的室内血迹;三是协助警方在较大区域内搜寻带血的衣服、凶器等证物。

    这次引进的是一只史宾格幼犬,没有实战经验,据训练员说,它在搜寻微量血迹和陈旧血迹方面还缺乏足够灵敏的气味反应;在分辨血迹的不同载体方面,比如血迹与var99lib./var草丛、泥土、铁器、砖石等物的混合气味,还需要加强训练。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不会动用这只史宾格幼犬。

    训练员王保保带着血bdi/bdi迹犬东莱来到小白楼后面。

    王保保接到出现场通知时,颇为难了一阵,说血迹犬东莱还处于培训阶段,辨识血迹的能力尚不完善,现在出现场为时过早,一旦出现失误会破坏警员们对东莱的信心。可是经不住警犬基地主任的再三施压,王保保最后只好答应来试一试。

    二亮和可欣也闻讯赶来,他俩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其他工作,专程来见识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血迹犬的真实本领。东莱受到这样密切的关注,也难怪训练员王保保有压力。

    沈恕以大董留下的那堆破烂被褥为中心,画了一个直径约五十米的圈子,这是他根据三驴子的证词圈定的作案现场,他希望划定一个相对较小的范围,帮助东莱提高鉴别血迹的精准度。

    东莱才一岁半,黑黄samp/samp相间的毛色,中等体型,两只耳朵又长又大,直耷拉到下巴上来。乍看上去,东莱更像一只宠物犬,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直到看见东莱的眼睛,才令人悚然一惊,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精光四射,活像武侠小说中描写的武林高手的眼睛,可以明察秋毫之末。

    王保保引领东莱到那堆破被褥前,让它细细地嗅那味道。东莱尽忠职守,从头到尾无一处遗漏,它低头嗅的时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鸣叫声。

    沈恕站得远远的,脸色沉静如水。我却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弄出什么动静来分散了东莱的注意力。这个没有报案人、受害人和证人的“三无”案子,却让沈恕牵肠挂肚地重视,我相信他此刻的平静只是做做样子,如果他的鼻子和东莱一样灵敏,恐怕他早就亲自上去东闻西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