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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风不止

    第八十六章风不止

    银环坐在门槛上,小地方的门槛也就那么一点高,他屈起腿点了烟慢吞吞的抽着,脚下是泥土地。

    白茫茫的烟雾自口中吐出朦朦胧胧的罩了一片,他透过烟气遥望着远处的青山,风吹过桑树林簌簌的响。

    花满楼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本就不大的门口被堵了结实。

    他将手中的糕点递过去:“忙碌一日了,饿了吧。”

    银环垂眸扫了一眼,一个个圆团子,绿油油的。

    “什么东西?”

    花满楼温声道:“米糕,向老板借了厨房,拿桑叶做的。”

    “哦。”银环拿了一个,三两口吃完了,“不错,挺甜的。”

    花满楼笑了:“你若爱吃,回去我们再做。”

    “行啊。”银环托着烟杆抽了一口,“你朋友呢?”

    “去抓你药方上的药了。”花满楼道。

    “哦,路是挺远的。”银环随口应了一句。

    花满楼见银环没有再吃的意思,温声道:“可有什么想吃的,此地虽小,食材倒也还算齐全。”

    “不挑,看老板做吧。”银环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我瞧你似是瘦了,合该多吃点儿。”

    花满楼答应了一声,问道:“你可是寻我到了此处?”

    银环一顿,慢慢将烟吐出来,玩笑似的道:“是啊,一回去便听说你同个漂亮姑娘跑了,我可不得捉你回去么。”

    花满楼闻言笑了:“我瞧不见,丫头可否说一说,那位姑娘有多漂亮?”

    “我又没见过她,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瞧那位石姑娘就很漂亮,你说是不是,摸都摸了,这个肯定清楚。”

    这就来了。

    花满楼低头笑了:“没有,那时候我只想着好好安抚她。真要晓得,我也只晓得冷大夫俊不俊俏。这件事你且听我慢慢说,好不好?”

    “不用了,也不是多隐秘的事情,查一查也就清楚了。”银环加了点烟叶,轻声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若有对不起我的,早自己瞒不住了,瞧你这沉稳从容的模样,也能猜出来是事急从权罢了。”

    只是你今日可以从权,日后有了急事想来也不会放缓。

    他偏头望着花满楼,突然道,“七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很慢很慢的毒药。”

    “嗯?”

    “它初吃下时毫无不适,但在一个月后就会开始发作,起先是骨头隐隐作痛,然后是皮肉刺痛,最后开始溃烂,跟得了病似的,一点一点慢慢的就病死了。因为耗时长久,所以很难查到究竟是谁下的药。一般来说是查不到的,别人只当是病逝了。隔山隔海的,谁能想到呢,就算是听到了消息,也不过惋惜一场。你说,是不是?”

    花满楼微微蹙起眉,轻叹一声:“这毒未免太过残忍了。”

    “比见血封喉还要残忍么?至少让人多活了一个月呢。”银环淡淡道。

    花满楼摇头,并不认同:“这样慢慢的将人折磨至死令人可恐。这种毒药前期可能被看出,可有药物可解?”

    “不发病看不出的,解药倒是有。”银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细瓷瓶,一丁点儿大,洁白无瑕像玉似的。他放进花满楼的手里,“哝,这个就是,要吃两颗。”

    天阴沉沉的,不知道是要下雨还是干刮风。

    花满楼没反应过来,这种稀奇古怪的解药他为何随身带着。

    银环将花满楼做的米糕抱过来,自己盘着腿放好,颇有分漫不经心:“只是我忘了说,这种解药只能在刚吃了毒后便立刻解了才行,过了一个时辰就没用了。”

    花满楼觉他话中有深意,银环很少用这样冷淡的近乎漠然的声音同他说话,与他谈论着毫不相干毒术解法。他握着药瓶愣了愣,一阵卷着沙尘吹过,他忽然站起身,觉得有些冷。

    “丫头,你……”

    银环笑了,从喉中滚出的一声笑:“是啊,你现在再不去将解药喂下她就必死无疑了。我的毒没人能解。”

    花满楼钉在原地,他皱着眉,一向温和的笑容尽数收敛:“我不信。”

    银环垂下眼小口小口的咬着米糕吃,声音隔着一层烟一阵风蓦然有些遥远:“你当然不信,只是那位石姑娘大概是活不长了。她真死了的话我倒是挺高兴的,她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为她牵肠挂肚。”

    “你知晓我对她并无半分男女之情,何来牵肠挂肚。只是她性命垂危,又……”

    “只是她性命垂危,又喜欢你,所以你便任由她搂抱着,倾诉一腔真情?她若当真死在你怀里,他还忘得掉她么?”银环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淡声道,“你不信?也好。药还我吧,我还真想看一看她浑身溃烂,生不如死的模样。”

    银环伸出手,似是要将药瓶拿回来,花满楼紧抿着嘴唇,转身进了屋子。

    银环顿了顿,缓缓将手收回,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挡住了黑沉的眼眸。他不慌不忙的抽着烟,花满楼很快便回来了,银环却抢先他开口,声音轻飘飘的:“七童,你怎么这么傻。哪里有什么一个时辰不接就无用的解药啊,只有无色无味的毒药罢了。借你的手要她的命,可比我自己动手好多了。”

    花满楼怔住,他沉默片刻:“你此时才在骗我,之前也是在骗我,你没给石姑娘下毒,上一瓶也并非毒药。那药更像是解药。”

    这样笃定啊。

    “你可真矛盾。说我没下毒,又说药是解药。我若没下毒,给你解药做什么。你听到没有,你的石姑娘在吐血呢,黑色的血。不信你去看呀。”他将另一个白色药瓶抛进了花满楼的怀里,像是戏猫的老鼠,开着恶劣的玩笑,“药我给你了,还是两颗。去不去,给不给她吃,救不救她,由你决定。”

    花满楼握着药,他果然听见了石秀雪痛苦的呕血声。

    银环见他僵着不动,面色却苍白,像是提醒又像是威胁逼迫:“再不去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