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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书信来

    二月初八这日,两江总督宋毅亲率一千精兵上了舰船,奉诏入京。

    直待底尖上阔首尾高昂的五艘舰船驶入平江河,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码头上的众官员方站直了身,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开来。

    “不知道啊……”

    “京中怕是朝局复杂……”

    “不知会不会波及……”

    “听说是当今……”

    “噤声,噤声……”

    梁知府听得他们妄自议论,不由皱了眉。

    轻咳了声,他面容严肃道:“诸位莫要妄自揣测,一切待督宪大人归来再说。在此期间望诸位恪尽职守,躬勤政事,若谁敢疏忽懈怠,本官定不饶他。”

    众官员忙敛容肃穆应是。

    回衙署的时候,梁知府是有几分心神不宁的,因为他在担忧他的长子梁简文。

    虽说是他求了督宪大人一番,请求督宪大人此行入京也带上简文一道,可毕竟如今京城正值多事之秋,简文于此时踏入这凶险之地,他这做父亲的心里又如何能安稳了?

    梁知府叹气,也是简文时运不济,科考赶上了这档口……虽都传言当今圣体违和,可既然朝堂没有正式下诏令取消此届正科,那么简文就要入京赶考。

    否则错过了这届正科,他们简文岂不是还要再等三年?而三年,足够一个新任官员在官场上稍稍的立足脚跟了。

    况且,有督宪大人照看着几分,左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梁知府心下微定。

    皇宫玉澜殿。

    九皇子正在陪着他母妃用膳,猛地听得他府上幕僚来报那两江总督宋毅,带了一千披甲执锐的精兵走水路入京都,不日将踏入皇城,不由大变了脸色。

    “他是……奉诏入京?”奉诏入京四字,九皇子扭曲着脸说的咬牙切齿。

    那幕僚打了个冷颤,忙小声说了句是。

    九皇子就发怒的猛地掀翻了一桌子菜,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凭什么?本皇子哪里比不上那姒昭!”父皇凭什么认为那姒昭就比他适合做皇位!大渊朝的皇位从来都是能者上,父皇又凭什么这般有失偏颇!

    玉贵妃听得那宋毅只带了一千精兵入京,倒是没觉得是什么威胁,便建议道:“皇儿不必忧虑,左右不过一千个兵罢了,怕什么。他识趣些还好,若敢不长眼的坏咱的事,吴提督的两万兵马就能将他砍成肉酱。皇儿你……”玉贵妃后头的话消弭于九皇子吃人的目光中。

    九皇子收了目光,死命压着胸口的暴虐。若刚说话的不是他母妃,他怕真能去撕了她那张嘴。

    一千精兵的确挡不住两万兵马的攻势,却也足够护着宋制宪活着逃出京都了。等那宋制宪回了两江……呵,两江三省光精兵就二十余万,都是吃素的不成?

    提这昏招的,是怕他死的不够惨罢。

    九皇子脸色阴沉的在殿里焦躁的踱着步。

    这就是他父皇的依仗,为那太孙铺路的最重要的一步棋。

    那宋制宪……可真要投了皇太孙一党?

    他不由想起之前父皇召右相进宫密探一事。

    九皇子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若是他们二人解开了当年的芥蒂,那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只怕真要功亏一篑了。

    他,不甘心。

    九皇子心下一狠,他必须要赶在父皇拉拢人之前,将那宋制宪拉入他的阵营中。

    招手叫过那幕僚,九皇子在他耳旁迅速低语了番,那幕僚点头,然后赶紧去照办。

    深夜,督府内两个巡逻的护院在路过一偏院时,其中一个护院似乎没注意脚下,身子一晃打了好一个趔趄。

    旁边的护院不由取笑了他两声,然后提醒他再得注意着些脚下。

    那护院站直了身,笑着说了声知道了。若无其事的整了整袖口,便与一道执勤的护院继续前行。

    此行入京,他们督宪大人一并将福禄给带了同去,府里的一干事物由张管事代管。

    张管事也算福禄一手带出来的,素日做事甚是稳妥,府里的事物交予他,也大抵放心些。

    在他们大人不在府上的这期间,每日里他除了要严加看管着督府上下不出乱子,还要早上晚边都遣人去宋府走一趟,确保宋府那边也一切安好。

    张管事自知其间责任重大,看管两府事物自然愈发谨慎小心。除了宋府那厢他实在抽不开身,没法亲力亲为外,督府里从前厅到后院,由账房到膳房,每日都至少亲自过问查看一遍,以确保万无一失。

    这日清早,张管事照常遣了个护院去宋府查看。

    那护院恭谨应了声,匆匆而去。

    宋府寿春厅。

    宝珠正嘟着嘴向老太太埋怨着,她大哥带着梁简文去了京城,却不肯带她去。反复叨唠着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这般难得有了这么个机会,却将她给撂一边去了,大哥不疼她了这之类的话。

    老太太听得耳朵都疼。脑袋也嗡嗡的,便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

    冬雪领会,便小声在宝珠小姐耳畔低语了一番,然后宝珠面上就浮出了些嗔意,身子一拧就回了里屋绣鸳鸯去了。

    老太太总算觉得耳边清净了些。

    王婆子进了屋,仔细的将她打探来的消息说与老太太听。

    听得督府里那丫头早一个月前就被停了药,老太太眼皮一跳,继而又耷拉下来。除夕夜他那厢不声响的闹了那一出,她那时就猜得大概是这番缘故。

    见老太太面上带了些沉郁,王婆子又忙道:“老太太莫要担忧,奴婢特意寻了那给她坐诊的大夫问了,大夫见奴婢是宋府上的人,便没隐瞒,一兜脑的将那贱蹄子的事都说了出来。那大夫说了,那蹄子这辈子注定是……”王婆子余光扫了下周围,方愈发小声道:“绝嗣了。”

    老太太面上神色一顿,继而叹道:“可惜了。”

    王婆子不赞同道:“老太太这说就说岔了,若不是那贱蹄子专勾大爷去她那,她能用药用的那般频繁?说到底,还不是她自作自受。”

    老太太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