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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安格斯的敏锐度不可能没有察觉安娜的视线,但他许是被旁人偷偷打量惯了,并不在意。

    只单手接过盘子,长腿一迈,绕过她径直往里走去。

    动作干净利落,裤腿连她的裙角花边都没碰到。

    女客并不因诺亚的拒绝而生气,因她很快被迎面走近的安格斯吸引住了目光。

    安格斯脚步沉稳,身形瘦削,高瘦的身体裹在修身衣裤里,腰臀流畅的线条一览无余。残缺的样貌和阴冷的眼神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女客兴趣盎然地看着他,摇开折扇,半遮面容,露出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他,随后笑着问奥德莉道,“这也是你的人?”

    女客半眯着眼睛,仿佛要透过安格斯身上那层黑漆漆的布料窥探里面结实的身躯,她赞道,“你身边男人虽少,却个个都是难得的好样貌,这般身形,想来比哪些不堪用的贵族少爷要‘能干’许多……”

    奥德莉勾了下嘴角,只端起茶杯抿了口,并未搭话。

    安格斯听见了,也是一个眼神都未给对方,反倒观察了几眼奥德莉的反应。

    他能不能干,只有他的主人才知道。

    他笔直朝着奥德莉和诺亚中间走去,诺亚看见安格斯冰冷射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安格斯单手掐着艾伯纳脖子将他提起来的场景,随即垂下头,心有余悸地站得离得奥德莉远了些。

    奥德莉察觉诺亚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安格斯。

    贵族女眷狎玩漂亮的男.奴已是海瑟城盛行已久的yín靡风气,私下交换漂亮的奴隶更是常有之事。

    女客身边的男.奴身高腿长,长眉凌厉,看似冷淡,一双上挑的眼睛却是包含风情。

    想来女客是独爱这种体型样貌,安格斯躬身将盘子放在桌上时,她的目光就没从安格斯瘦韧的细腰上挪开过。

    “真是难得……”她细细端量一番后,轻挑眉尾,同奥德莉玩笑道,“不如你将他借我几日,到时我再将他还给你。”

    奥德莉偏头望向安格斯,面纱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但安格斯知道她看了自己一眼,但也只有一眼,便毫不留恋地转过了头。

    她嘴角挂着礼貌的笑,手指拨弄着茶盏,好似只是随口答应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请便。”

    安格斯眼睫颤了一下,蓦然转头看向奥德莉,但最终,却只是收回目光站到了她身后去。

    女客开怀大笑。

    那日艾伯纳离开后,奥德莉打开了城主给她的信,信上交待了一些看似关键、实则无足轻重的小事。

    奥德莉看完,指腹揉了揉纸张,随后将信纸用烛火点燃。

    火舌舐过干燥的信纸,焦黑的颜色缓慢蔓延开来,高温炙烤下,信纸上空白处出现了一个个名字。

    黑色字迹被一道凌厉鲜红的墨迹笔直划过,火光逼近,黑红笔墨交汇处晕开的墨渍犹如干透的血液。

    但很快,文字就被席卷而来的火焰吞噬干净。

    太阳还挂在半空将落不落,绚烂晚霞透过窗户照入房间,但比不过奥德莉指尖那一簇危险的火苗夺目。

    四周安静得仿佛空气都凝滞在了一起,安格斯站在她左侧,定定看着奥德莉被火焰照亮的面容,只觉鲜红的火光也烧不褪她眉眼间的淡漠。

    安格斯看见她被越燃越旺的火焰烫得发红的手指,轻蹙了下眉,脚下方有动作,就听见一句“站着别动”。

    奥德莉转动着手腕,好似不觉火焰灼热难忍,看着橙红火焰一点点将信纸烧到头才松开手。

    艾伯纳与奥德莉从未谋面,初次见面便敢在奥德莉面前无所顾忌地表明自己非人的身份,显然料定奥德莉不能拿他如何。

    他如此有恃无恐,只因他受命于城中手握绝对强权的人——城主。而如果艾伯纳是怪物,那坐在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座上的那个女人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怪物……人们对他们连像样的称谓都没有,他们却令海瑟城的先辈恐惧了成百上千年。

    而现下看似平静的海瑟城,又还有多少“怪物”隐在人群中?

    艾伯纳透露的信息太令人震惊,远超过奥德莉的认知。

    她本以为即便存在安格斯的同族,也该与他一般如独行的狮虎,阴冷狠厉,难以驯服。

    然而奥德莉却从艾伯纳的话中得知,他们是一个拥有目的的族群。

    而这目的,除了他们自己,旁人无从得知。

    如今他们扮作人类隐藏在城内各处,有如掌权的贵族,有如籍籍无名的奴隶与平民,盘根错节,由上至下,在人类不知不觉下结成了一张无形的巨大蛛网。

    而操纵这张蛛网的人,赫然是城堡里稳坐王位的女人。

    奥德莉生来深藏抱负野心,她重活一世,本打算一步步将周遭的一切蚕食进腹,然而她还未有所行动,想要的东西就接二连三的落进了她的手里。

    比之前世运筹帷幄,她今生得来的一切都太过容易,犹如行走在他人棋盘上的棋子,执棋者替她开路,自然也要她杀敌。

    一行一步,都被人算计得清清楚楚。

    如今,她不仅是新旧贵族间的桥梁,还是这城中唯一一个知晓“怪物”存在的人类。

    城主要她成为走卒,还要将她当作控制安格斯的锁链,给予她权势和富贵,却也收回了她选择前路的权力。

    奥德莉以为自己所行每一步都是由自己决定,但她现在却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缚在“怪物”编织的网下。

    那网同样笼罩在整个海瑟城上,不知何时,便会如滔天海浪倾覆而下。

    而安格斯,却是织网的一员。

    残余的一小片信纸在燃烧中飘落至奥德莉脚边,渐渐化为灰烬,时不时冒出点点未燃尽的火星。

    安格斯蹙紧眉,迅速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用茶水润湿,单膝跪在她脚边,拉过她的手为她擦拭着手指上的黑灰痕迹。

    奥德莉任他拉着自己的手,看他面上露出的担忧神色,突然开口问道,“你何时开始为城主做事?”

    安格斯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道,“七年前。”

    七年前,她去世的那年。

    奥德莉垂下眉目,轻笑了一声。

    帕子挪开,露出几根干净的、被烫得发红的指头。

    安格斯听见笑声,不自觉抬起头看向她,随后他好似想起什么,安静了几秒后,道,“她和我一样,是怪物。”

    说罢又低下头,用帕子干净湿润的地方轻轻包裹住奥德莉被烫红的指头。

    奥德莉动了下手指,指腹便从帕子中露出个头来,一只又一只,深红指腹映着洁白软布,那点不算严重的烫伤也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安格斯不厌其烦地拉住她纤细的手指,又用帕子给它一根根包回去。

    “她叫你来斐斯利家当管家?”奥德莉问。

    “是。”安格斯毫不犹豫。

    “她叫你杀了纳尔逊?”

    安格斯想了想,也回道,“是。”

    “她叫你杀了休斯?”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