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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闻声走出长长的甬道,宽阔的场地,墨水写着数字的衣服,叫好声和怒吼声一起自头顶传来,眼前的一切骤然变得无比熟悉。

    这是城中那处角斗场……

    “哐当”一声脆响,一柄镶着红宝石的短刃突然掉在了他身边,奥德莉心神一震,男孩倏然抬起头,视野所见便从短刃移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那个女人衣着华贵,带着一顶黑帽,薄纱覆面,一双红唇点在白皙面容上,在一众穿着普通的看客中,美得惹眼。

    男孩好似天生会被过于艳丽的颜色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扔下短刃的女人,眼底只有那抹红如玫瑰的绮丽色彩。

    奥德莉忽然明白过来这个男孩究竟是谁,她看见自己站在高高的看台上,指着地上的短刃,问道,“漂亮吗?”

    眼前所有一切场景瞬间拉远,奥德莉几乎能听见年幼的安格斯心脏跳动的巨响和双耳深处产生的轰鸣。

    漂亮……

    她听见年幼的安格斯在心底无声道。

    离开衣帽室前,安格斯替奥德莉身上的伤重新涂抹了一次药膏,药性润凉,有效地缓解了行走时产生的火热刺痛感。

    纳尔逊才离世,奥德莉不便过分张扬,换了身颜色朴素的衣裙,戴了顶帽子遮住面容便出了门。

    安格斯举着伞撑在她头顶,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自从新城主上任后,海瑟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干净的街道,废弃的角斗场,十四街道贫民窟更是变成了一条有名的铁器街。

    早上送葬时街上还是冷冷清清一片,此时已是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奥德莉此次出门不为别的,只想看看梦中经历的一切究竟只是她做的一个荒诞虚无的梦还是安格斯曾经的真实经历。

    午后的太阳亮得晃眼,奥德莉走在街上,恨不能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伞底藏起来,她捻起颊边一缕长发,浅淡的发色在阳光下看起来比起昨日还要淡一些,越发像一头绸缎似的银发。

    安格斯在斐斯利家持着管家的身份不便与她过分亲近,可一到了外面,又不知分寸地靠了上来。

    他瞧见奥德莉往伞下躲的动作,偏手将整只伞举在她头顶,往下压低了伞面,离得远的行人只能看见他白皙的下巴和伞下带帽的奥德莉,俩人走在人群中,如同一对普通的恋人。

    奥德莉记得梦里年幼的男孩走过的街道靠河,且有一半是石板路,石板路只在海瑟城最繁华的街道才有,而其中靠河岸并连通奴隶场的,就只有他们此刻所在的第四街临水街。

    走了大半时辰,安格斯也没问她此行的目的地在哪,似乎并不在意。

    他跟在她身侧,一路上不厌其烦地玩弄奥德莉的头发。她的头发侧边留了一小缕,他也不碰固定住的发丝,免得弄乱了惹她生气,就只碰那一小缕。

    卡着奥德莉在人群中爆发的点,他伸手将浅色的头发拢进掌心,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低声道,“小姐,您的头发好香……”

    奥德莉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少有地没有刻薄以对,“或许是花香。”

    面前的花店时隔多年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店主仍旧喜欢把各色鲜丽的花朵摆放在橱窗后,让花朵探出头以吸引来往的行人。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变回了圆形的金色瞳孔,沉默了一会儿又收回了视线,随口问道,“你小时候有来过这里吗?”

    “小姐,我只是个低贱的奴隶。”言下之意就是没有。

    “是吗。”奥德莉平静道。

    安格斯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但他了解她的主人,她不会去打探不在意的事,安格斯看着提起裙摆走向花店的奥德莉,并不认为她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于是他又尽力搜刮着脑海深处尘封的记忆,终于挖出了一点有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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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偶然路过一间花店,见到了一种十分漂亮的花,色泽红艳,像您嘴唇的颜色……”

    他顿了顿,伸出手欲碰一碰奥德莉的嘴唇,但最终只是悬停在离她唇瓣一线之隔的地方,“但我不知道那花的名字。”

    他嘶哑的嗓音混入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在嘈杂的闹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一种历经苦痛后具象化的岁月感。

    高跟鞋底踩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倏然停下,奥德莉偏头看向他,极力平复着心下激动的情绪,“……曾经?”

    安格斯倾斜伞面,利用墙壁形成一个无人可以窥视的角落,低头隔着面纱在奥德莉唇上烙下一吻,“是的,曾经。在我遇到您之前……”

    “二十多年前,一个小奴隶见到了某种不知名的花,他以为那就是他短暂的一生中能看见的最漂亮的事物,直到后来他遇见了他的主人,那花便有了一个名字……”

    奥德莉。

    安格斯勾起嘴角,一朵只属于他的花。

    【8】

    奥德莉和安格斯回到斐斯利家已近傍晚,她本想今日若还有空再去看看名下那几间铺子,却被安格斯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搅乱了计划。

    众目睽睽之下,靠一把破伞挡着,他竟然就那般无所顾忌地亲了下来,含住了就不肯松口。明艳的口脂被他吮得一干二净,津液一润,唇前那块面纱染出暧昧的红,一闻满面的脂粉香。

    浓夏空气干热,海风自远处涌入城中街道,扬起的黑色面纱下,红唇花得不成样,任谁看了都知怎么回事。奥德莉曾在宴会上看见过许多莫名消失一阵后又悄然出现的女人,回来皆是顶着一张肿润的红唇。

    偏安格斯还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笑得像个不怀好意的恶徒,举着把小花伞躲在下面替她擦溢出的口脂。

    返程还有一大段路,奥德莉不想惹得他人瞩目,又看不见自己花掉的妆面,无法自己整理面容,只好任他拿指腹在她唇角摸蹭。

    一小段食指陷入她的唇缝,触及里面温润的触感,安格斯舔了下嘴唇,唇角微勾,“小姐,请别这样看我,您不知道自己动怒的样子有多迷人……”

    奥德莉盯着他,恨不能将他身上刺出两个窟窿。

    她前世死时已有二十八岁,执掌卡佩家整九年,并非不谙世事的纯真小姐,安格斯随口几句不知从哪学来的情话打动不了她,就算他话里怀有几分真心也不见得多珍贵。

    在奥德莉心中,她已经把安格斯死死钉在了不忠的耻辱架上,怕是要安格斯再给她无怨无悔地卖上十年的命才有可能把钉子拔出来。

    俩人一前一后回到家中,安格斯规规矩矩跟在她身后一步远,面上照例挂着一副冰冷的死人相,如同在外受了奥德莉一日的折磨,前院碰见他的侍女问好声都压低了不止一个度。

    只有侍弄花草的年长侍女见了俩人,才能从安格斯那层丧气的外皮下寻摸出一点不同的味道,脚步轻盈,显然莱恩管家的心情不似明面上那般糟糕。

    年长侍女看了一眼便转身继续工作了,真真假假,学会装傻才能在这贵门的院子里待得安稳长久。

    天色渐渐黑下来,休斯仍旧未归,奥德莉并不意外,她刚从父亲手里接手家族事务那会儿,足足五日没沾过床,路过家门都没时间进,估摸休斯这几日同样忙得着不了家。

    到晚餐时,奥德莉走进餐厅,看见餐桌边坐着一个孕妇,休斯的妻子,莉娜。她昨夜在婚礼上见过一面。

    莉娜身后站着一个眉目温和的男人,正扶着椅背,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些什么,引得她捂唇直笑。

    奥德莉脚步顿在门口,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直接进去。

    ……现在偷情竟然偷得如此明目张胆吗?

    莉娜乃公爵独女,老公爵年轻时随先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主将分裂的海瑟城收拢归一,获封公爵之位后方成家,四十多岁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一脉单传单得不能再单,可没听说有什么兄弟姐妹。

    那个男人比莉娜先一步看见奥德莉和她身后的安格斯,冲她轻轻笑了笑,又莉娜说了什么,而后莉娜也随着转过了头。

    莉娜今年三十有五,红发碧眼,身材丰腴,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肚子已经很大,奥德莉毫无怀孕的经验,只觉得她的肚子大得叫人心惊。

    莉娜看见奥德莉后,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几秒,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就是安德莉亚?”

    奥德莉缓步走过去,对莉娜和那个男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只当没看见,朝她们笑了笑,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是的,想必你就是莉……”

    奥德莉话还未说完,莉娜又打断她,“你今年几岁?”

    奥德莉愣了一秒,回道,“十七。”

    莉娜闻此眉头越皱越深,猛一拍桌子,开口怒骂道,“纳尔逊那老王八蛋真不是东西!竟然祸害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骂完一句还不够,她还要把斐斯利家的人揣窝一起骂,手重重捶上桌面,“休斯那烂货学他父亲的王八病真是学了个精透!”

    奥德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