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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紫微宫 上

    第78章紫微宫(上)

    “紫微宫,连皇后也进不得了?”新安侯府中,大长公主坐在榻上,缓缓问道。

    “正是。”面前的使者低低道。

    大长公主与一旁的新安侯窦宽相视一眼。

    “紫微宫可有甚消息?”窦宽沉吟,向使者问道。

    使者道:“紫微宫卫尉今日加派了许多,不许宫人出入,太医署的医官进了去也一直未见出来。不过,”他停了停,低声道:“太后与长公主进出并不受限。”

    “哦?”窦宽一惊,皱眉看向大长公主:“卫尉卿这是做甚!”

    大长公主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卫尉卿,到底是要听光禄勋卿的。”她看看使者,问:“还有何事?”

    使者想了想,道:“太后今日将大皇子接入了乐安宫。”

    此言一出,室中忽而沉寂。t

    “你回去吧。”过了会,大长公主声音平静,对使者说:“告诉皇后,我等自有对策,稍安勿躁。”

    使者应下一声,行礼退了出去。

    “太后竟这般迅速?审琨与大皇子都为其所掌!”不等他走远,窦宽迫不及待地向大长公主道。

    大长公主沉吟,摇头:“今上对审琨甚倚重,我等一直示好拉拢,却总不见回应。这边做不到,太后也不见得有那本事。至于大皇子,”她轻吸口气,微笑道:“皇后不是正有孕么?一个庶出的蠢儿,怕他做甚。”

    窦宽却仍觉得不放心:“审琨这般,难道真是今上授意?”

    “我也不晓。”大长公主从案上拿起茶盏,轻吹茶汤的热气,道:“她掌宫多年,总有些手段。”

    窦宽颔首,深深思索。

    “这般状况,今上当是危急了。”片刻,他缓缓道。

    大长公主饮着茶汤,没有言语。

    “太后这时接去大皇子,只怕也有了心思。”窦宽继续道,看着大长公主:“我等也须加紧才是。”

    “加紧?”大长公主看他一眼:“皇后再过两月才得生产。”

    窦宽亦觉得棘手:“那……”

    “此事可不能跟着太后。”大长公主放下茶盏,目光深远,冷笑道:“他现在,崩不得呢。”

    漕船顺着水道,一路往北。

    顾昀把各处安排得甚好,服侍的从人亦是尽心,除却路上枯燥,馥之对行舟并无不适。

    如他所言,过得六日之后,漕船便到了京畿。从人在驿站里请来车马,馥之坐到车上,一路朝京城而去。

    自那番变故之后,京城街市的喧闹声再度入耳,馥之忽然觉得倍感亲切,在车上不住地朝外面张望。

    车马很快驶到了大司马府,早有家人入内传报,未几,戚氏从府中快步迎了出来,后面跟着顾昀院中的一众家仆。

    “夫人!”戚氏满面惊喜,看着她,眼圈一下变得通红。

    馥之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望着她鬓边又多出的一片华发,鼻子不由一酸:“阿姆。”

    戚氏将她上下地看,嘴唇翕动,愈加泫然欲泣。

    “怎站在此处?”一个声音传来,馥之望去,却是大司马夫人贾氏。

    馥之见她,忙行礼:“叔母。”

    贾氏唇含浅笑地过来。

    她看看馥之,片刻,转向贾氏,语中含着埋怨:“馥之有孕在身,怎让她立在风里?”

    戚氏忙道:“却是老妇糊涂哩!”说着,拭拭眼角,破涕为笑,将馥之搀入府中。

    众人簇拥在后,宅中的家人见到馥之,皆笑脸相迎。

    馥之随她们一路前行,只见宅中各处与自己离开前别无二致,人人见得她,却多了些喜色。

    “前日主公书信来到,言及馥之得孕,家中上下倍是欣喜。”贾氏对她道。

    馥之了然,看向周围,面上不由浮起些红晕来。

    一路上,贾氏时而问起她一些南方的事,语声轻缓。馥之一一回答,神色自然,心下却不住打鼓,不知这位叔母对自己一路上的经历知晓多少。

    “还有一事。”到了馥之的庭中,贾氏和声对她说:“姚美人的事,想必你也知晓。宫中的一些人事,我已打点,如今既回来,姚尚书府上,馥之还该去看看。”

    馥之颔首,向贾氏一礼:“馥之知晓,烦叔母费心。”说着,望向她:“不知姚美人此番,究竟因何事?”

    贾氏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宫中此番守口甚紧,半句也难问。”

    馥之一怔,心微微沉下,隐觉此事蹊跷。

    贾氏却不再多言下去,浅笑着与馥之寒暄几句,让她好好歇息,不久就离开了。

    “大司马极通事理。”回到室中,戚氏对馥之嘘寒问暖一番之后,极力赞扬顾铣:“那时夫人突然不见,老妇回来禀告,大司马即教京兆尹府遣人去寻。便是后来苦寻不到,家中也不过几位主人知晓,仆从们只道是君侯接夫人去了南方。”

    她握着馥之的手,看着她,感慨道:“若非如此,夫人名节不可保全。”说着,她的眼圈突然有是一红,声音哽咽:“老妇受托照料夫人,竟致此事,将来亦无颜往黄泉见先公……”

    馥之知晓这老孺人当时必是急得日夜不宁,心中愧疚更甚,不住轻声抚慰。

    戚氏向她问起那日劫后之事,馥之思忖那时自己也是混沌一片,许多事也尚说不清楚,便略略带过,只说那是歹人图财,幸而后来正巧遇得顾昀,脱身之后随他逗留一阵方才回来。

    戚氏还欲细问,幸而没过多久,侍婢送膳食入内。戚氏见来了外人,不便再说。馥之乘机转而向她问起些育儿之道,戚氏精神重新一振,又与馥之说了许久。

    王宓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紫微宫的正殿里出来。

    “长公主可要返宫?”内侍在身后低声问道。

    王宓望望檐外沉寂的夜色,又看向身后的宫室,棱上的白绢透出苍白的光泽。

    “我独自走走,稍后再回。”王宓淡淡道,说罢,顺着廊道往殿后踱去。

    夜里的风带着寒吹来,似乎又冷了几分,王宓不禁打了个冷战,拢拢身上的裘衣。

    空中,一轮圆月正亮,辉光如银。

    王宓望着,忽然忆起上次月圆之时,自己随着皇帝到宫苑中赏月,还带去了自己酿的梅酒。再想起方才皇帝苍白的脸庞和紧闭的双眼,鼻间酸酸的,眼前倏而模糊。。

    “……今上还未醒么?”这时,一声低低的说话声在庭院中传来。

    王宓一怔,停下脚步。望去,只见隔着几丛密密的花木,两名值夜的宫人正在点庭院里的石灯。

    “未曾哩。”一人往石灯中添着油,道:“不见那些太医都宿在了殿里?”

    先前说话的人轻叹口气:“也不知何时能醒……你说,真是那姚美人做下的?”

    “姚美人?”那人笑了声:“一个新近美人,无依无恃,还说不定是给谁替死。”说着,她叹口气,压低声音:“只是今上再这般下去,恐怕是不行了,听说大皇子也给接去了乐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