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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不嫌弃

    “你怎么知道我脚上起泡了”

    为了不让江元担心,文莉和他通电话都尽量保持好心情,像脚上起泡这种事她提都不敢提,她没想到江元竟然知道了,一时有些愣住。

    “你脚走路都不自然了,我还看不出来”

    江元看着她回一句,到底不舍得责怪她,他没再说这事,只催她

    “快些上来,我们去站台等车。”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文莉回过神,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要是别的时间地点,比如先前在村子里那乌漆嘛黑的夜里,就江梅一个人在边上,文莉还敢让江元背她,但这是在学校,人来人往的多,更何况

    文莉回头朝宿舍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出所料的,容琪她们都还站在窗边。

    怕被发现,文莉急忙收回了眼,然后朝江元凑过去,小声说道

    “我,我室友她们知道你过来了,正趴窗边看呢。”

    江元闻言,一顿,朝文莉宿舍的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在窗口的位置看到几个人。

    “不要紧,上来,你的脚刚才走路已经不自然了,再这样下去,你明天估计就得请假在家修养了。”

    江元不甚在意的收回了视线,偏过头,缓了声又道。

    “啊”

    文莉听到江元这么说,有些被吓着了,傅争坚持明天不带队,她后面就还得跑几天的,不能在这时候请假。

    不过,她感觉也没那么严重吧,她这几天都已经习惯了脚上有泡了。

    但江元的话很少有哄她的。

    文莉犹豫着,又看了一眼江元,他半蹲在她面前,后背宽阔挺直,她先前趴在上面过,知道会很舒服。

    “那,那好吧。”

    文莉抿一下嘴,应一声,慢慢趴上了江元的背。

    她现在确实脚痛,逞能除了让自己脚更痛,和江元生气,没有任何好处。

    被看到就被看到了吧。

    无非就是被误会一个秀恩爱嘛。

    她可以的。

    “文莉爱人看起来不像是个普通人啊,琪琪,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楼上宿舍,柴静问道容琪。

    容琪正在出神,虽然没近距离看,但从那男人挺拔的身材,哪怕只站在那里也有透着一股摄人气势,还有他侧头扫过来那锐利的一眼,都能看出那男人的不同寻常,非凡人。

    也难怪傅争见到人后会那个反应了,他应该是发现自己彻底没机会了吧,但又放不下,舍不得,才会那么不甘心。

    只希望他能早点醒悟。

    她感觉,他是想争都争不过的。

    听到柴静问话,她侧眼看一眼柴静,过片刻,她回了声“不清楚。”

    容琪自幼敏感,看人也很有一套。

    柴静是宿舍里最圆滑的一个,也善交际,在她们系甚至学校都很吃得开,但她眼里闪烁的市侩却瞒不了容琪。

    这样的人,一旦知道点什么信息,都会琢磨着怎么最大化的利用起来,要被她知道江元做什么的,未来几年,文莉都不定能得到安生。

    “你也不知道啊。”

    柴静诧异一声,眼睛却看着容琪,带了点试探意味。

    容琪不闪不避的对上她视线,“嗯。”

    “那后面问问她。”

    柴静自然的收回视线,回一声,又似有些感叹的道

    “文莉还真是幸福,她爱人也太宠她了,我以为他蹲下去是系鞋带呢,结果是要背她。”

    “确实,难怪文莉刚开学第一天就说自己已婚了。”姐妹花中的一个,李欣闻言也应和道。

    “光天化日的,也不注意点影响。”

    萧沛说话一向难听,加上这会儿她心里有点酸,说话更不好听了。

    “什么影响莉莉的脚上都是水泡,她丈夫应该是知道了,才背她的。”

    容琪正要回自己位置上,闻言陡然转眸看向萧沛

    “这需要注意什么影响脚有伤不能走,不能被背是吗”

    容琪摘了眼镜,这会儿她冷着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萧沛,竟让萧沛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萧沛撇了下嘴

    “她先前也没事”

    “你想说什么”

    容琪眼神转厉,抬手挽了把袖子,还活动了下手指指节,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干,干嘛,你想打人啊”

    萧沛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给惊到了,平时沉默不吭声的人,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还挺吓人的,萧沛磕巴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后退了一下,贴靠到了墙上。

    “欸,大家一个宿舍的啊,别这样,别这样。”

    柴静一直是寝室里的和事佬,见氛围不对,她赶紧出声劝道。

    “琪琪你别吓萧沛,她就生了这么张嘴,别和她计较。”

    容琪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才说了句“我八岁开始学武,你要觉得需要人替你掰掰这嘴臭毛病,我不介意帮你。”

    “”

    萧沛脸色微变,她不甘的小声嘟囔一句“我也没说什么啊,”不敢说话了。

    姐妹花见状相互看一眼,说了一声“时间不早了,该去打饭了,都饿了。”就一起去拿饭盒了。

    边上,宋琴几处看看,注意到柴静朝她示意的眼色,她一顿,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去小心的拉了拉正陷入难堪,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萧沛的手

    “我们也去吧。”

    “嗯。”萧沛正缺台阶下,闻言勉强应一声和宋琴一块儿出去了。

    宿舍里就剩了柴静和容琪。

    “我也要去打饭了,琪琪,你去吗一起”柴静是比较会来事的人,她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笑问道容琪。

    “你去吧,我这里有点事,晚些再去。”容琪淡淡回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桌前坐下。

    除了文莉,她现在依然不太喜欢和人相处。

    柴静脸上的笑有些僵,片刻,她又恢复如常,应了声“好,那我去了。”

    宿舍里发生的事,文莉不知道,也不知道容琪对她的维护,她被江元一路背着出了学校,路上怕被人围观,她都不敢抬头,全程脸都趴在江元身上,装作生病了的样子。

    这时候也不知道抓作风的大妈们下班了没,要被看到有得麻烦和解释。

    不过文莉他们没遇到大妈们,倒是遇到了热心的同学。

    见文莉趴在江元背上,他们上了前询问道

    “同学,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要是身体不舒服,学校有医务室的。”

    文莉闻言,背脊一僵,她更不敢抬头了,圈着江元脖颈的手微微收紧。

    江元倒是稳得住,很坦然的谢过了同学关心,又和他们解释道

    “我爱人她身体不适,这会儿已经吃了药没力气,我带她回去休息。”

    那些同学听见果然是他们猜测的那样,关切了两句,就赶紧让开了路。

    “我自己下来等吧,你别背着我了,脚上就两个泡而已,没事的。”出了学校,文莉赶紧和江元小声道。

    太社死了,这是七十年代,一个男的背着一个女的在街上走,回头率是百分之百的。

    江元没让,回了一句“你就像刚才那样趴着就行了,你早上那么早起来,又跑了一天,正好累了,休息下。”

    这个劝说十分诱惑人,而且不知道是因为江元提起来这事勾起了文莉的累意,困意,还是他宽厚的背脊太温暖让人依赖,安心,文莉趴在他身上陪他等末班车的时候,还真的睡着了。

    她这些天连轴转真的是累了,这么一睡着,就睡得沉了,一直到上车都没醒。

    江元见她睡着,也没叫醒她,别人问的时候,他就用先前的理由解释一声。

    这年代,抓作风问题很紧,但遇到有人生病,大家都特别善意,车上没座位,他们还好心让了座。

    江元没去坐,就这么背着她,护着她,站了一路。

    到家了,文莉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睁眼看一眼暗下来的天,她有些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清醒着。

    缓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今天几号,正在江元的背上是因为他来接她,把她一路背回来的。

    “我还真的睡着啦。”

    文莉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想起什么,她又问道江元

    “你先前就这么背着睡着的我上车的没发生什么事吧”

    “能发生什么事”

    江元淡淡回她一声,关上院门,背着她进了她们的主卧。

    把她放到床上坐下,他说道“你在这儿坐着,我去把炉子点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文莉错觉,文莉感觉江元这会儿心情似乎不太好,她应了声“哦。”就乖乖的坐着没动了。

    江元看一眼她,出去了。

    文莉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没多久他就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哪里来的热水啊”

    文莉不禁问了一声。

    点炉子烧水,没这么快的。

    “去边上的人家借的。”

    江元把盆放地上,回道文莉,又蹲下,拉过她的脚,要给她脱鞋。

    但这时,文莉却不知道想到什么,脚往后缩了一下。

    “我,我这几天跑下来,脚都有汗的,我自己来吧。”

    “我不嫌弃。”

    江元看着文莉的眼睛,回一句,又垂下头去给文莉把鞋脱了。

    文莉被江元一句不嫌弃弄愣住了,也没再动了。

    鞋子脱掉,脚上穿的白袜子去掉,文莉一双脚露了出来。

    原本一双白玉一样的玉足,因为这几天下来的奔走,出现了肿红,十个脚尖和脚底周围都有大小不一的泡。

    文莉怕疼,没拿针挑过的原因,那些泡现在肿更大了,有几个被磨破了的,似在化脓,泡的边缘又红又肿。

    江元有准备文莉脚上的情况不太好,但看到这样一双脚,他眼眸瞬间一沉,有些压不住心里的火气,看向文莉问了声

    “你这些天就这么照顾自己的”

    文莉先前不让江元帮她脱鞋,就是怕他看到她的脚会生气。

    “好像,是有些难看了哈。”

    见江元脸色不好,文莉讪讪一句,须臾,她又小声解释道

    “先前都没事的,是去城南那边的时候弄的,那边厂子附近有几条到家属区的路特别难走,我不清楚情况,依然穿的小皮鞋过去,才磨出来的。”

    文莉眼睛一直瞥着江元,眼里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江元发火。

    江元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对她说重话,只能沉了口气,起身去柜子里拿了针和他先前一直备着的药膏。

    “这是要做什么”

    文莉以为江元只是去拿给她涂抹的药膏,见他把针也拿了出来,她脸色一变,眼睁圆了,惊恐的问道。

    看出文莉怕了,江元这会儿也顾不上再去和文莉生气,他缓了缓脸色,和她说道

    “你脚上的泡太多了,有些还特别大,得挑破了才好上药。”

    “不,不用”

    “它自己会好的”

    文莉闻言,赶紧把脚缩了回去,藏起来。

    她声音都颤起来,开什么玩笑,拿针挑泡,想想就恐怖。

    江元见她这样,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这么怕,先前就该注意着些。”

    江元说着,人去到文莉边上,看一眼被她盘去腿下的脚,再看向她隐隐发白的脸,他又心疼起来,不由声音放柔

    “等它自己好没那么快,而且不挑破了,等你走路它会变大,如果把它磨破了,到时候会更疼。”

    “你闭上眼睛不看就行,很快就好,不痛的。”

    “不,我不挑。”

    文莉摇着脑袋,拒绝。

    文莉不配合,江元有点拿她没办法,把针拿酒精消好毒,又哄了她两句“乖,相信我,真的不痛。”

    结果文莉直接把耳朵堵住了“你别哄我,我不听的。”

    看着江元手里已经消毒好的针,她对江元越发防备,眼睛警惕的看着他,身子还不停往床里挪。

    “你别过来啊,我翻脸的啊。”

    江元见状,抬手按了按额。

    他也不哄了,一把将文莉捞起来放到了腿上坐好,又捞过文莉的脚捧起地上盆里的水给她清洗了下,就捏着针开始往下戳。

    “你,你要干什么”

    文莉触不及防被江元抱小羊羔崽那样抱了过去,脚被他大掌锢在手里,再见他针开始对准她脚心的泡下手。

    文莉一下崩了,怕被戳到,她不敢动,只能哭着闹他

    “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啊,你这个狠心的男人痛,痛啊”

    文莉太怕了,眼泪一把一把的。

    一开始她还看了一眼,后面江元一点不因为她闹手软,一针一个泡下去,她看都不敢看了,紧闭着眼睛,就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上传来一股清凉感,文莉才慢慢抽噎着睁开眼。

    江元已经在给她抹药了,之后还给她拿纱布稍微绑了一下。

    “好了,歇息一晚,明天早上再把纱布拿开上点药。”

    “我现在不想理你了。”

    文莉气恼的一声。

    她刚才急哭了,也怕哭了,这会儿鼻子还一抽一抽的,脸上,眼睫上挂着泪珠儿,鼻尖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得很。

    江元收好药和针,洗完手,见她这样,他无奈一笑,过来抱了她,抬手拿指背给她擦着泪,一边低声道

    “你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还不爱你了。”

    “我是为了谁,你以为看到你满脚的泡,我心里好受”

    江元说着,轻抬起文莉的下巴,扫一圈她再次瘦下来没什么肉的脸,又盯着她的眼,说道

    “你说你,学校接个任务,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人瘦了一大圈,脚也伤了,以后我还放心放你出去跑”

    江元眼里的心疼毫不掩饰,文莉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感到心虚。

    这事她确实理亏,她先前答应了江元要照顾好自己,结果这些天下来,她似乎确实把自己折腾得只顾着忙了,生活上一团乱。

    “我第一次干活,没经验嘛。”文莉嘟一下嘴,撇开眼小声道。

    “那下次,要注意些了,知道吗”

    看出来文莉心里已经意识到错,江元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反正他现在过来了,能看着她,守着她了,再深究她没好好照顾这事没意义,他缓声说一句,算揭过这事。

    “嗯。”文莉轻轻点了点头,应下来。

    “这段时间瘦了这么多,你们学校也不查岗,明天开始每天回来住吧,给你补一补,我最近清闲,也可以来接你。”

    捏着文莉瘦得一点肉都没的细腰,江元想了想,又说道。

    “衢县那边你已经忙好了不用过去了”

    文莉还以为江元是临时过来看看她呢,听到江元的话,她急忙问道。

    “不是说还有几天的嘛”

    “你在电话里都哭了,我还能再等几天”

    江元轻睇文莉一眼,他对文莉仗着距离远,瞒着他,不给他说心事有些不满,语气里也带了一些。

    “你听出来啦”

    文莉愣一瞬,她眼眸转一下,脸上有些不自在。

    “我就是一时情绪不好,又太想你了才会这样。”

    江元不置可否,顾及她要得那点小女子的面子,他没揭穿她,只问道她

    “任务还顺利吗还有多久完成”

    “你脚这个情况,最好是能休息几天。”

    “休息不了,明天要去城南那边的几个大厂。”

    文莉摇摇头回道。

    大概是江元在身边了,她感到心安了,先前袁月和傅争的事带给她的疲惫和负面情绪这会儿已经消失,文莉再提起这个任务,也恢复了原来的心态。

    虽然,这个世界不缺热血的人。

    但她能作为其中一员,参与其中,推动一些事情发展,还是感到很荣幸。

    更何况,抛开那些压力,人和事,她不能否认,她也学到很多。

    她这些天看到的情况,工人磨洋工,缺乏积极性,资源的浪费什么的,她以后办厂,做事业什么的,未必不会遇到。

    这也是一种经历经验,和成长。

    至于袁月和傅争,其实他们并没有那么重要。

    袁月这样的人,她上辈子不是没遇到过,她堂姐那个圈子里,包括她堂姐,哪个不比袁月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