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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一中年青衫儒士随着前面引路人疾步而行雍亲王府一路走来重楼复阁桥作九曲两旁古木千章皆有参天之势鸟啼花落如入深山虽全为人工却状若浑然天成般。青衫儒士无心一览只见前方一阁临湖静如隐庵极其幽僻为雍亲王府福晋诵经居所。

    青衫儒士停下步履待人前去通禀。

    片刻安嬷嬷亲迎来殷勤笑道:“葛先生里边有请。福晋这旧疾都有年头未了不知怎的竟又犯了请了许多大夫还是先生的老方子好只烦劳先生特意跑一趟。”

    青衫儒士并不附言只随她入内。

    福晋依窗远眺篱东菊盛可惜百花中她独爱牡丹。她忽有些喘这自娘胎带的痼疾久治不愈。阿玛府中有一幕僚葛文追原姑苏宿儒善画松菊工隶书后经服其开药方治愈痼疾并多年未才知他深藏不露医术不逊国手。

    福晋闻声转身青衫儒士澄静缄默立与一旁可不正是原府邸故人。

    安嬷嬷屏退四周丫鬟后恭身退下。葛文追上前探指仔细诊脉略略蹙眉。

    福晋淡淡一笑道:“怎么了?葛先生向来直言但说无妨。”

    葛文追又认真地切脉听了一遍道:“福晋太过伤神如能放下烦忧服以补剂静心调养自能痊愈。只是听安嬷嬷说这两日福晋不怜惜自身常常独坐于晨蔼中福晋还自病中如何能冒晓寒?”

    福晋微微摇头:“偏她多事先生死生有命无需多虑。不过日后我会当心。”

    葛文追自袖中取出一羊脂玉瓶欲递于福晋又有三分犹豫。“奴才已按福晋托人送来的方子亲自配煎制成了百枚冷香丸。这丸用材均为珍稀香料久食虽能让服用之人散出特殊香味嗅之可起催情作用可这方子中有二味仙草毒性太大如要挥功效毒性就不能除尽只怕长期服用服用之人不仅难以受孕而且无疑饮鸩止渴等同慢性自杀。”

    福晋脸颊微有颤意一掠而过淡淡道:“阿玛从前总说府中还数葛先生办事最为老成果然不假。先生但请放心素心也从来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她伸手取过玉瓶。

    葛文追再不多言起身告辞。

    难以受孕?早在生完弘晖她便知此生已永无机会了。而人生百年终归一死无望的日子活得那般长久又有何欢?福晋打开瓶塞芳香四溢果然所用均为极其珍贵的药材啊她微露笑颜将一丸送入口中咽下。

    雍亲王府东殿。

    宛琬卷袖于膳房忙了个下午神神秘秘打了一应人等除了半夏只留了个老妈子做她下手。一阵忙乎后她一人跑去爷住的太和斋过了炷香工夫才又跑回来。

    “你去福晋那和姑姑膳房的人说今日晚膳我来做让她们别操心了。”才一进门宛琬便好心情的吩咐半夏。

    半夏有些犹豫“格格你一个人行吗?”

    “这有什么难的料都让人早备好了统共只有我和姑姑俩人食。姑姑这两日一直咳嗽我给她炖罐‘川贝鹧鸪’汤。再说这还有福嫂呢你快去吧。”宛琬忙把她推了出去。

    宛琬让福嫂把灶头的火给生起来这玩意她可不在行。糟糕她忽想起大夫给姑姑开了个药膳方子让她秋冬两季每日少量放在例汤里一块炖着喝的又赶紧让福嫂去福晋那问安嬷嬷拿。

    宛琬回头见灶头里的火似暗了下去便拣了根细棍七弄八挑的火倒是更大了可也点着了她随手散在地上的零星柴火。

    宛琬伸脚想踩灭了火星低头一瞧脚上那双甚薄的云缎绣鞋转身去拿蒸笼上罩着的一叠湿纱布一不小心撞倒了置于一旁的油罐。油倾罐而出流在地上碰着了火星瞬时燃起了火舌。

    惨了!宛琬见这下地上是真起了火急着欲灭眼见水缸冷静下来地上有油不能浇水。她边喊来人边手抄家伙七手八脚忙着灭火可火势非但没小反更见长轰的一声熊熊燃起烧着了桌子又点燃了窗扉。

    宛琬心一惊慌忙地想要逃离奔向门口用力一拉天那门打不开再用力拉门竟被人反锁了。她心底一沉大叫来人又拿过条长凳用力的撞向门。

    一扇门隔着生死两重天。

    福晋伫立门外是天意吗?她原也不知自己独自到宛琬这该和她说些什么才好。她的四爷是越来越按捺不住了她知道若不是宛琬还存有心结顾念着她这姑姑只怕他早要和她明说了。呈现在人前的虽依然是那张艳若桃李、淡定自若的脸可只有她自己才知她竟要借助药物做垂死挣扎。走吧趁没人来之前也许一切都可以这样简单的就结束了。她听着门里宛琬声声呼唤和撞击门板的声音有丝犹豫。不不心底另一种声音高过了一切她的骄傲和自尊决不允许她这样不光彩的赢了。她要让宛琬明明白白地知道胤禛从来就不能、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她要让宛琬清清楚楚看到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一念及此福晋心中再无一丝犹豫她伸出手打开了那扇门。

    胤禛走近书斋就望见宛琬别院方向似有浓烟面色顿凝重起来厉声道:“那里是怎么了?”

    一随侍小心翼翼道:“刚才格格那院着火了已有人赶去扑了。”

    “什么?!”胤禛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等胤禛急奔到那府里的下人们已聚集一处七手八脚忙着挑水、扑火。

    宛琬见到熟悉人影高兴地快步走近。

    胤禛铁青着脸一言不。

    “胤禛?!”宛琬熏黑的小手不安地扯扯他衣袖。“你怎么了?”

    胤禛深深呼吸克忍着猛地伸手扣住她纤细腕骨拖着她直往书斋走去。

    宛琬的手腕被勒得生痛瞧他眼下怒火中烧低下了头也不敢言直等到了书斋左右无人了才痛呼道:“胤禛你快放手痛死我了!”

    “你也知道痛?”胤禛放开了她手腕震怒地连串斥责眼眶泛着血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谁让你去做那些事的?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身边的人呢?我不是说过你身边不能断了人的你怎么就是不听?你一会从假山上摔下一会是马上掉下一会是箭伤现又着了火”说到后来他激动得语不成调。

    他咆哮得那般气恼头上的青筋紧绷脸阴沉的可怕。宛琬伸出手去踮脚勾住胤禛颈子轻轻一吻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唇。她的吻虽显青涩却立刻熄灭了他所有怒火。

    宛琬低喃着对不起她的话语融化在了彼此混杂的呼吸声中。胤禛激烈地吻着宛琬许久两人象是感觉无法再呼吸般才松了开来。胤禛心底轻轻叹息这不听话的小女人让他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月色沁凉如水树影婆婆瑟瑟作响。原本白天就清静的书斋更加岑寂。偶尔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

    “啊呦……胤禛你轻一点嘛。”宛琬一阵龇牙咧嘴忍不住叫唤。

    “轻一点?偏要让你更痛些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话虽硬狠胤禛下手却更见轻柔。

    “哎呦我不涂了你这是什么药膏呀闻着怪怪的……这样好了吧!”宛琬声声求饶。

    “不行!伤口放着不涂会更严重还有你这里也扭伤了更要推淤开。”胤禛故做严厉。

    “啊还要推淤?……胤禛你是故意的吧。”宛琬一副愁眉苦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