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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年

    赵槃见阿弗有些好奇,便拿了几个茶杯在桌上粗略摆了个阵形,给她大概讲了下如今朝中的局势。

    他尽量说得很慢了,但朝政上那些事,大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夹杂了不少可喻不可说的内在门道。

    阿弗虽花了心思在听,乍然还是难以理解,只含含糊糊地明白了三四成。

    大概意思,便是沈兴原本是皇后养的一条狗,但这几年来皇后一派式微,沈兴便想自立门户。

    可两人相互勾结多年,皇后岂能轻易放过沈兴,恼怒之下,便暗暗叫人把沈兴这些年来卖官鬻爵的烂事给翻了出来,送到了东宫的面前。

    这一仗,其实是三家在打。

    阿弗托着手臂听了半晌,略有唏嘘,“原来当太子也挺难的,太子要操心的事可真不少。我以前还以为你为所欲为来着。”

    赵槃深沉地看了她一眼,“那阿弗,你愿意帮我吗?”

    “帮你?”

    阿弗轻轻撅起嘴。他不拿捏她就谢天谢地了,她焉有那个本事帮他。

    阿弗扯开一个笑,“殿下,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赵槃也随她笑着,不疾不徐道了句,“没开玩笑。”

    阿弗愣了。

    他道,“你不跑就是帮我,能省去我很多精力,来对付那些老狐狸。”

    阿弗小声嘟囔,“我就这点用处啊?”

    他沉吟片刻,握着她的手心,补充道,“如果你好好当这个太子妃,占着这个位置,就没人敢在我身边安插人了。”

    阿弗把手抽出来,干巴巴地说道,“我不愿意。”

    平定了朝政,助力的是他的太子之位,受万人赞颂的也是他。她当个贤内助,一路帮助他把那些眼中钉除去,付出的是自己青春的岁月,待到人老珠黄之时,好像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再说了,太子妃的位置他找谁不能占着,为什么非要让她顶上。

    赵槃睨着她的神色,轻启薄唇说出个诱人的条件,“如果你答应,将来,我或许可以放你走。”

    阿弗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茶杯,猛然听到他这句话,顿时浑身一滞,“真的?”

    他嗯了声。

    这句话猛然从赵槃嘴里说出来,显得虚幻极了。他真肯叫她走?他明明之前追了她那么多次。

    阿弗苦笑道,“你又在骗我。”

    赵槃神色淡漠,“之前我叫人追你,因为你总是私逃,从没跟我商量过。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也可以考虑答应你的条件。”

    阿弗张了张嘴,“……我不相信。”

    他之前骗过她那么多次,每次都是信誓旦旦。他哄着她去京城时候,也说她可以想走就走,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你不相信也罢。”他轻轻缓缓地勾了下她的下巴,淡淡道,“反正你跑是跑不了的,愿不愿意,都得回去给我当太子妃。”

    阿弗一时脸色阴沉。

    她追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能好好解释解释吗?”

    赵槃兴致缺缺,“字面意思。”

    阿弗凑过脑袋,“你是说,我好好给你当太子妃,你就会放我走?”

    赵槃无甚神色地应了声。

    阿弗不免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条件交换,这是条件交换。若是她应了,岂不是跟那种家族之间的表面联姻差不多?

    阿弗抿了抿唇,问,“那……我都需要做什么?”

    既是表面联姻,夫妻之间就是一场交易。她当然要问问她的职责是什么,免得到时候赵槃赖账。

    赵槃眼底清明,微凉的手指抚着她的面颊,“没什么特别的。别巧言令色地搪塞我,也别虚与委蛇的骗我,你保证你每说一句话都是真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阿弗沉吟半晌,这似乎很容易做到。

    她哪里有他说的那样爱说谎,她其实每次说谎都是为了脱身而迫不得已的。

    “我想想。”她道,“给我点时间。”

    阿弗了解赵槃,他冷面心硬,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没什么跟他谈判的筹码。

    如果她这

    次又跟赵槃回了京城,他想毁约,只不过是一弹指的事。

    可她呢?她就苦了,这辈子都要在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待下去了。

    所以她得好好想想。

    赵槃淡淡道,“你考虑的时间不是很多。想清楚了,告诉我。过时不候。”

    ……

    那日之后,白鸽又来回来去飞了四五趟,每次都带着外面的情报。

    阿弗注意到赵槃好像不止有一只鸽子,每次前来送信的白鸽胖的胖瘦的瘦,却都是皇城里经过特训的白鸽。

    朝政上的事她既听不太懂,便没有特别地在乎。

    阿弗给篱笆墙内的小菜园松了土,将种子种了进去,又浇上了水。

    她顾着做事,鞋子陷到了泥土中,鞋底直接掉了。那双鞋陪着她东奔西跑多日,早已不堪重负,到这会儿才坏算是给她面子了。

    尴尬的是,这般窘态恰好又被那人给看见了。

    赵槃过来扶她,疑色问她,“阿弗,你连袜子也不会穿吗?”

    “袜子?”阿弗讪讪低下头,但见一双袜子的线头露在外面,果真是穿反了。

    天呐……她该怎么解释她其实不是这么蠢的。

    阿弗急忙捂住脚踝,“你别看。……我赶紧换上。”

    ——她就纳闷了,怎么每次她遇上窘事都被这人瞧见?

    赵槃微叹,让她坐在个青石上,半跪下来轻轻脱下她的袜子,给重新穿了回去。

    “丢人。”他沉声说着,蓦地又瞥见了她那双破烂的鞋子,“你连双正经的鞋子都没有吗?”

    阿弗低声顶嘴,“这能赖我吗?要不是你叫那些人追我,我能把鞋子跑坏么。”

    赵槃冷冷点着头,“嗯。还有理了?”

    这要是在东宫,自然有无穷无尽的鞋子给她穿,什么蜀锦,什么珍珠,什么贵重的鞋面都有。可是眼下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那么好的条件。

    坏了这一双,就真没别的鞋了,他的鞋子她又穿不了。

    赵槃把她那破鞋底从泥里捡出来,用水擦了一擦,

    “会针线吧?赶紧补补。”

    阿弗不好意思地刚要接过来,就听他又说,“……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今晚就该走了。”

    阿弗的手蓦然凝在半空。

    今晚……?好快。

    可她还不想回去。

    阿弗低垂着眉头,顿时找了个推辞的理由。

    “殿下,我其实……不太会补鞋。你要是事态紧急的话,要不然就自己先走吧?”怕他不同意,又说,“我就在这里等着,慢慢补鞋,你忙完了再来接我就行。”

    她没鞋是正当理由,赵槃总不至于残忍到叫她光着脚踩着山石回去吧?

    阿弗这般样子,遮遮掩掩,赵槃看在眼里,一眼识破。

    呵,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打什么心思。

    “不会补鞋?”赵槃似笑非笑,“这个借口,略微有点拙劣了。”

    阿弗没等开口,只见他从随意找来了针线盒,穿针引线,将鞋底缝了回去。

    “你还会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