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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苦味

    藕心之事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阿弗才初为太子妃几日,便深深体会到身居高位的难处。

    几日来,来送礼恭贺的人络绎不绝,各类奇珍异宝更是堆积如山。

    好在有银筝在一旁提点打理,告诉阿弗哪些是可以置之不理的,哪里又是必须礼貌回信的,否则真要叫人应接不暇了。

    这日清晨,一封特殊的请帖送了来。

    阿弗照例要拒了,却见请贴黄底金字,邀太子和太子妃共赴宫宴——是从宫里的皇后娘娘处送来的。

    唔,这封好像拒不得。

    藕心前脚刚被赶出东宫,后脚皇后便送来的宫宴请帖……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阿弗一想到面见皇后就有些害怕,她前世因为纠缠赵槃,为皇后所厌恶,被折磨得高烧几日,差点丢了性命。

    如今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更躲不过去皇后这一关。

    想来想去,阿弗决定还是问一问赵槃的意思。

    如果以太子的名义把这宫宴给推了,皇后自然怪不到她的头上。

    阿弗来到偏殿,门口的侍卫恭敬道:“参见太子妃。”

    她勉强点点头,“殿下在里面吗?”

    侍卫帮她打开了门,阿弗轻轻踱了进去。

    桌上放了一盘莹红透亮的荔枝,然现在并不是荔枝成熟的季节。

    想来是为了太子专门从热地运过来的?

    却见赵槃单手扶额,正靠在软垫上浅眠。

    他的身子向后倾斜,双眼微阖,长而柔软的睫毛轻轻翕动着。

    午后暖而不晒的阳光打在窗外的树影上,树影又斑斑驳驳地筛在他的侧颜上,黑白之间,自有股无意识的美感。

    阿弗观赏似地看了一会儿。

    撇去其他不论,赵槃作为太子,还是王公贵族中少有的美男子的,堪用漂亮二字形容。

    遮去眼睛的他,真如温润的少年郎,良善可欺,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可为什么他一睁开眼睛,又强势得仿佛变了一个人呢?

    这样一副皮囊,确实很难让人不动心。

    所以她前世一眼就喜欢上……应该也不算蠢,只是为色所迷了吧?

    阿弗暗叹一声,悄悄走过去,帮他把身前零乱的折子收一收。

    赵槃却已醒了。他微微睁开眼睛,“什么时候来的?”

    阿弗轻声问道,“殿下很累吗?要不去软塌上睡一会儿。”

    赵槃摇头,定定看着她。

    “方才叫人请了你三四次你都不来,这会儿倒自己来了。”

    阿弗微笑,“方才我正整理礼品呢,来不及过来,还望殿下谅解。”

    赵槃顺手扣过她的腰,把她扣到面前,“这会儿来得及了?”

    树影一下子笼罩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呼吸也交织在一起。

    阿弗咽咽干涩的喉咙,“殿下,我是有一件正事要问你的。”

    她虽有个太子妃的名头,但遇事还是习惯问赵槃的意思。她将皇后的那封请帖拿了出来,叫他过目,“殿下,我要去吗?”

    赵槃翻开瞥了几眼,“随你。”

    阿弗垂着眼皮,“殿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皇后娘娘的请帖上请的是‘太子和太子妃’,我要是去了,你也得去。”

    赵槃淡淡道,“那你决定吧,你去我便去。”

    这么好说话?

    阿弗盯了眼赵槃,感觉他还没从午睡中醒过来。

    阿弗凝眸问他,“是以后什么事都我决定吗?”

    赵槃温然点点头。

    银筝端着一碗汤药上来,放在阿弗面前,“太子妃,药给您熬好了。”

    阿弗蓦然见了银筝,一脸困惑,“药?什么药?”

    银筝恭敬道,“是殿下吩咐的。”

    阿弗茫然看向赵槃。

    赵槃嗯了声,“喝吧。你底子虚,有太医院的人帮你打理,好得更快些。”

    阿弗猛然想起前些日子赵槃是说过要帮她调养身子的话,但她觉得自己身子没什么问题,每日吃得好睡得久,应该不用特殊调养。

    那药的苦味儿扑面而来,阿弗拧着眉头,“我不喝了。我真的什么毛病也没有。”

    她又没病,为什么

    要喝药。而且,凭她猜,这药多半是有助于她有喜的。她若是真有了喜,一年之后估计就走不了了。

    赵槃语气平淡,“用我喂你?”

    他轻抚着她的脖颈,温柔的目光里竟沾了点宠溺的味道。

    阿弗晓得,他每次这般说话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心里一阵泄气,只得端起药碗,一口气灌了个底朝天。

    ……差点苦死她。

    阿弗带着颤音,差点被苦味儿呛出眼泪来,“不是以后都我做主吗?”

    赵槃未置可否,那纤白的手指轻轻给她拨开一颗荔枝来,送到她的唇边。

    “甜的。”

    阿弗嘴里正苦,一口把那荔枝给吞了。

    她又连吃了好几颗剥好的荔枝,才感苦涩之意稍减。

    “你做主当然可以,”赵槃轻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道,“除了这件事。”

    阿弗小声,“凭什么。”

    赵槃一笑,“你的身体最重要。”

    ——他倒是希冀着有朝一日,他受伤时,她也会在他身边逼他吃药。

    可惜未来太过遥远,他也看不清,只能顾着眼下了。

    ……

    阿弗在赵槃那里没问出答案,只能自己定夺到底该不该去宫宴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若是皇后有意要见,想来躲是躲不开的。

    思来想去,阿弗还是拧着头皮接了这请帖。……她骨子里还是倾向于有事情就解决,不愿夜长梦多。

    赵槃自然没什么异议。

    自从阿弗成为太子妃以来,他只在那特定的几件事上态度强硬,其他的几乎妇唱夫随,好说话得过分。

    然阿弗却明白,他只是表面和顺,暗地里他们两人的关系其实没怎么变,他的底线还是触碰不得。

    ……她若是敢跑一步,他照样把她抓回来,叫她暗无天日。

    宫宴那日,阿弗第一次迈入皇城,还是以太子妃的身份。

    天微明时,阿弗随着赵槃来到皇城的朱门口。

    皇城气势恢宏磅礴大度,飒飒的东风迎面吹拂,脚下是汉白玉厚砖,

    头顶是绚丽万状的早霞,叫人敬意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