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32 第三十二只小猫咪

    阚泽板着脸,教训了不听话的叶子和分盆。他自己的睡姿板板正正,和猫崽子之间保持着距离,倒像是个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

    可耐不住司景自己往这边滚。

    半夜三更,月黑风高。司景半梦半醒里抽着鼻子,熟练地翻身,一口气滚到了男人身边。

    好闻。

    他的短腿蹬上男人的腰腹,把头靠在了胸膛上,软绵绵趴在上头。一截衣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的嘴,也被他嚼的津津有味,蓬松的毛尾巴炸开了,一个劲儿在阚泽面前扫过来扫过去。

    阚泽仍旧闭着眼没动,睡袍袖子中的嫩芽却嗖的一下钻出头,绕个圈,牢牢把猫尾巴锁在了里头。猫崽子哼哼了声,又迷迷糊糊换了个地方咬。

    梦里的温度有些热。

    司景闭着眼,口干舌燥,仿佛又听见了赵忠祥老师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交-配的季节......”

    他像是一下子坠入了水底,钻上来时,浑身都湿漉漉的。

    司景不是头一回做这种梦了。

    他虽说成精的时候还是只奶猫,可到底已经成精了几十年了,该有的冲动还是会有,对一些事也会像正常人类一样满怀憧憬——他甚至还看过猫片,是那些主人在给自家猫主子配种时拍下来的,油光水滑的家养猫们春-情盎然,尾巴缠绕来缠绕去,姿势奇特,刺激的不行。

    司景偶尔梦中也会见到这情景。可他素来对这些无感,看了也不过点点头,了解个大概流程。之后梦见时,试着找个东西蹭一蹭,就算了事。

    然而这一回并不同寻常。

    他梦到了一双手,人类的手。那手很灵活,软的仿佛没有骨头,轻而易举把猫崽子从潮头一直带到潮尾。鼻间充溢的满是令他沉醉的香气,白光连绵成片,所有的东西都破碎旋转,拼不出个完整的图案。

    他的后腿不自觉夹紧了,下意识抽动了下。

    “......”

    司景忽然惊醒,嗅了嗅。

    这特么什么味道?

    他正欲站起身,动动腿,却猛地僵在了原地。尾巴扫到了一小块痕迹,湿漉漉的,就在他后腿那儿压着。

    短腿猫这会儿动也不敢动了,牢牢地在那一处上压着,心里头长出了无数只站立着高声咆哮的土拨鼠。

    啊!

    啊啊啊啊啊啊!

    这特么还不是春天啊!

    他昨晚到底为什么要吸那么多的猫薄荷?

    司景稳稳地一屁股坐在上头,力图冷静思索。

    得想个法子。

    这不能原地撤了,要是阚泽早上起来掀开被子,他这几十年的猫脸还要往哪儿搁!

    想个法子,想个法子。

    司大佬焦急地拿爪子揉搓床单,试图把那一小块咬烂。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那点爱干净的毛病了,硬着头皮把牙印在上头,费了些力气一昂脑袋,吭吭哧哧把那一块被单往外拽。

    给我——

    给我坏——

    被单没拽出来,短腿猫自己一个打滑,噗的一下从床上一头摔进了地毯。

    这动静大了些,阚泽也醒了。他下意识拍拍身旁,没摸到毛团子,思维顿时更加清明,把被子抖了又抖也没见到。正在焦急时下意识朝床边探了探头,却看见猫崽子正跌坐在地毯上,对着他怒目而视。

    这选的是什么床单?

    怎么滑成这个鬼样子?!

    阚泽似是有些诧异,薄唇抿了抿,冲他伸出只手。司景一屁股坐进他手心,仍然瞪着他,橄榄青的猫眼瞪得浑圆浑圆。

    “小花怎么到地毯上了?”

    他心疼地揉揉毛脑袋,又把耳朵掀起来,检查了下,“有没有摔疼?”

    司景炸着毛大声冲他喵喵。

    我的身体是没有。

    可我的心灵呢,我纯洁无辜的猫的心灵呢?

    我怎么就沦落到了在人的床上留下痕迹的这一步??

    他的凄惨心酸,阚泽是一句也听不懂。只拎着他后颈把他抱进怀里,坐到床边穿鞋,“待会儿我再来叠被子。”

    叠被子。

    这仨字让司景猛地一突突。

    他突然在阚泽怀里麻花糖一样扭动,扭过来扭过去,水一样从男人怀里流出来,迅速找到特殊位置,并一屁股坐下。

    坚定不移。

    阚泽怀里头突然空落落,神色诧异。

    “小花?”

    “......”

    短腿猫看都没看他眼。

    这可就不大对。

    阚泽伸出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晃,试探着再叫,“小花?”

    被喊的小花终于抬起眼,不耐烦地望着他。

    喊个锤子。

    这儿就是老子位置了,老子准备在这儿用早饭——一直等到我屁股底下这地方被暖干。

    在这之前,谁都别想让我动。

    我就不动!

    阚泽说:“得下床了,小花。今天我们还有工作的。”

    短腿猫冷酷无情地冲他喵喵,催促着这个人类赶紧出去挣钱给自己买房产挣小鱼干。赶紧的,你出去了我还能整理下床单。

    这会儿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看片子被家长逮住的高中生,迫不及待希望家长先出去,好给自己点空间收拾收拾残局。

    阚泽没听懂他的意思,反而在床头又坐下了。

    司大佬望着他。

    你干嘛?

    结果男人忽然俯下身,捞住了他的两只毛爪子。

    司景震惊的还没回过神,无法相信他居然敢这么对自己,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拖出去了一小段路。他叫的大声,拼命拿短腿踹来踹去,试图让自己和床单成为不可分担的一个整体,“喵!”

    阚泽另一只手往底下摸。

    “老实说,小花,”他说,“你是不是尿床了?”

    司景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你才尿床。

    你全家都尿床!

    你撒开我,别拖老子!

    阚泽已经摸到了被隐藏起来的痕迹,手指蘸了蘸,忽然神色变了些。

    这似乎手感不对。

    他猛地缩回手,手指尖像是被火烧了般灼烫灼烫,再看司景时,就瞧见短腿猫气势汹汹对着他炸起了一身毛,叫了声,含着满肚子的火飞快地从阳台蹿出去了。分盆的猫薄荷草眼巴巴看着它从自己旁边过去,叶片跟着转。

    司景也顾不上带它,呲溜蹿进了自己屋。他咽了口唾沫,仍然有些心惊肉跳。

    “见鬼了......”

    这不是春天啊。

    他把脑袋使劲儿往枕头里埋。

    不是春天,自己发什么情啊?

    难道真是昨天猫薄荷吸太多了?

    隔壁被扔下的两盆猫薄荷面面相觑。阚泽站立在床边,半晌后眉梢一动,不知该惊还是该笑,“这傻孩子......”

    跑的倒还挺快,脚底跟抹了油似的。

    他又不吃猫,哪里需要这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