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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爸

    顾煜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故作迷糊地问道,“阿律,我在哪里?”

    其实顾煜自段涵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因为想知道段涵会和严律说什么才会一直装睡。

    当他听到严律说的那句‘还不清的话下辈子继续还’时,原本平稳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差点又要感动得再度昏厥过去。

    然而当那滴滚烫的泪坠落到他的眼睛上时,他才意识到严律居然揪心至此。

    他再也无法假装昏迷下去。

    严律眼眶还泛着红,他站起身来,背对着顾煜,不想让顾煜看到自己这副脆弱的模样。

    “你刚才晕倒了,我将你送到了校医室。”

    认识顾煜多年的段涵早就识破了顾煜装睡的小伎俩,见顾煜‘慢悠悠’地醒转过来,他也不想夹在两人中间做恼人的电灯泡,潇洒地背上书包告辞。

    “严律,我先走了,顾煜就交给你了。”

    “好。”

    段涵走后,躺在床上的顾煜便可怜兮兮地唤道,“阿律,我渴。”

    他全然无视了自己身边的水杯,只把自己当成个四肢不能动弹的残废。

    严律沉默不语,在饮水机处接了一杯热水,又小心地将傻崽子扶起,在他后腰处垫了一个枕头,让他能够舒服地靠在床头,然后才将热水递给他。

    顾煜没有立即接过水杯,而是先用食指指腹轻柔地擦掉了严律眼周的细碎泪珠,小声地认错道。

    “阿律,我错了,你别伤心,你伤心的话我也会很难过的。”

    严律握住顾煜的手,将他的手放置在心口上。

    顾煜感受着严律沉稳有力的心跳,本来因为低烧而发红的脸红得愈发明显了。

    “嗯,你先回家,我会帮你做好笔记的,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好好休息,王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顾煜在心里叹口气,看来果然还是逃脱不了看医生的噩梦,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好,我会好好休息的。”

    因为担心会害得严律落下课程,顾煜便催着严律赶快回班,自己也草草地收拾了下书包,回到家中去休息。

    王医生来后,准备先给顾煜打吊针挂水,但没长大的顾·三岁·煜黑着脸死活不愿意,王医生无奈之下只得听从金秘书的嘱咐,祭出严律这个大杀器。

    顾煜一听到严律的名字,果然不闹腾了,乖乖地挽起袖子,任由王医生给他打针。

    多年以来一直拿顾少爷没办法的王医生啧啧称奇,这个陌生的名字居然比顾总还要管用一百倍。

    吊完水后,顾煜便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这觉一睡便睡到了黄昏。

    顾煜是敞着房间门睡觉的,迷迷糊糊中他听到门铃响了,以为是放学回来的严律忘记带了钥匙,便连忙赤着脚跑去开门,睡眼惺忪地唤道。

    “阿律!……”

    门开了,顾平山拎着文件包站在门口,神情严肃,见到顾煜赤着脚赶来开门,眼里才流露出分不易察觉的笑意来。

    “…爸。”

    顾煜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有见到顾平山了,此时相见之下居然有些生疏。

    顾平山脱掉鞋,坐到沙发上,假装不在意地说道。

    “高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我便推掉了晚上的电话会议,来看看你。”

    顾煜还站在门口,他不太喜欢和顾平山坐在一处,顾平山身上威压太重,他坐在旁边只觉得压迫。

    “噢…爸,我没事。”

    父子俩一时相对无言。

    顾平山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沟通本领,但此刻对着冷淡的顾煜,他竟然寻不到合适的话题。

    他躺在沙发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问道,“我看了你上次的月考成绩,进步很大啊,你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我能进步都是因为严律教得好,对了,爸,严律为什么会转到18班?又为什么会和我住在一起,当时我只是希望他能每天给我辅导半小时而已啊。”

    顾平山摇摇头,“他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又不是什么金牌教师,你让我开出一百多万的价格去让他每天给你辅导半小时?即便那一百多万都是你自己的零花钱,也不合情理。”

    他扭过头,直视着顾煜。

    “而且,小煜,我听金秘书说,严律那时并不认识你,你和他的关系连同学都不是,你为什么要帮他家还债,还求我帮他妈找合适的骨髓?”

    “小煜,你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喜欢严律?”

    顾煜没想到居然会和顾平山谈到这个话题,他别过脸去,不安地猜测着他爸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爸,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顾平山疲倦地叹了口气,“小煜啊,爸爸已经失去了小泽,只剩下你了,爸爸只希望你一生幸福快乐,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的。”

    顾泽的死是顾平山心中无法结疤的痛,始终汩汩地流着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