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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索伦来使(二)

    不仅他,其余监生也都面面相觑。

    纪麟就站在凌萧身侧,此时也皱眉道:“莫说皇族来访,就是遣使进京朝拜都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自从那位大帝登基,索伦哪还把咱们放在眼里。要说也是,人家兵强马壮,一年强似一年,哪像咱们......”

    说到这儿,他摇了摇头,从鼻管里哼了一声,却又自觉不妥,轻轻咳了一下,继续道:“你说,索伦这是要干什么?纡尊降贵,来京求和,这可不像他们的作风。”

    凌萧心中也正自不解。

    细数下来,近几十年里,江索两国都是水火不相容。近年来虽有所缓和,但还远不到遣使来访,互通有无的程度。方才元知若所言或许是原因之一。但若真是如此,还有一事解释不通

    心中无有定论,他向来不喜夸夸其谈,便简短道:“没有头绪,静待来日再看。”

    他们这厢正说着,那边梁培又嚷了起来。他嗓音偏细,平时说话就像个小姑娘似的,声音一高更是又尖又亮,在一众低沉的喉音里格外显耳。

    “......就是说嘛!索伦不仅派遣皇子,还是两位一起送来。说得难听一点,若是咱们起了坏心,将这两位皇子扣下,岂非平白多了两个人质?他们日后若是再要打,也不得不投鼠忌器。索伦王是病糊涂了吗?如此行事,岂非儿戏?”

    此话一出,也有不少人觉得有理,纷纷点头附和。元知若见状,和秦观唐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摇了摇头。

    秦观唐笑了笑,解释道:“索伦人嘛......就是这样的。其实稍稍追溯一下索伦历史就会知道,索伦全族尚武,不知惧怕为何物,且天生骄傲,从不把外族放在眼里。这是他们的天性,倒不是强大以后才这样的。说得好听点叫勇武,说得刻薄一点便是狂妄。百年前,他们还只是北境的蛮荒小族时,有一年他们的君王战死,王后为保族人性命,竟敢独自一人,不远万里来到京城,与满朝文武谈判。据说当时她还怀有身孕,但硬是凭借一腔勇猛和三寸不烂之舌,与我国签订了长达十年的和书。一个女子,那般险境尚且不惧。如今不过是两国友好邦交,又是在和平年代,他们更不会放在眼里。”

    这些课业里没有的边角野史并非人人涉猎,此事有不少人都是初次听闻,禁不住口中啧啧,心里倒也生了几分敬佩。

    “不仅如此,”元知若又补充道,“据说索伦两位皇子虽年岁不大,但都武力惊人。况且索伦多出名将,此番来访定有诸多高手陪同。且不说咱们并不会做出此种背义之事,即便是有不臣之人起了贼心,十有八九也是成不了的。”

    “殿下所言极是。”秦观唐又道,“所谓‘两国邦交,不伤来使’,是历来的规矩。此次索伦来使,朝廷不仅不会对两位皇子有任何伤害之举,相反,还会倾尽全力保其安全。否则我国信誉全失,不仅索伦即刻有理由出兵攻打,其余各国也不会对我国施以任何援助。不仅如此,背信弃义的恶果还会即刻体现在我国的对外商贸上。一个连最基本的人道邦交都做不到的国家,只会遭人鄙夷,还有谁会放心与其国人交易呢?所以说,咱们若不是做好了一统天下的准备,如此昏招还是能不用就不用了。”

    “唉......竟是如此。”梁培喃喃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牵扯。”

    “嗐,要真论起来,方才所说的也不过九牛一毛。”秦观唐道,“两国邦交向来牵涉众多,要真说起来怕是一日一夜也说不完。不过,现在也没有必要一一赘述了。”

    梁培乖巧地点了点头。

    檀荇却又想到了什么,大睁着眼睛好奇问道:“方才你们一直在说索伦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那大皇子呢?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是大皇子,或是太子出面呢?”

    凌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索伦尚未立太子。”

    “没有太子?”檀荇转了转眼珠,又道,“那也应该是大皇子来吧?为什么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一说到长幼立储之事,话题就变得比较敏感。加上在场就有两位皇子,大家眼观鼻,鼻观心,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檀荇搞不清楚状况,看到众人忽然缄默不语,不由纳闷。

    元知若却先开口道:“一向很少有人提起索伦的大皇子,常说的都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关于大皇子倒也有一些传言,说他自幼体弱多病,不宜见人,也有的说他其实很小就已经夭折了,总之颇为神秘。”

    “我还听说过一个传言呢!”梁培一脸莫名的兴奋,看着众人道,“有人说,这索伦大皇子乃不祥之身,出生之后便被幽禁在禁宫之中,不得见天日!”

    “还有这等事?”檀荇瞪大了眼睛,“那......”

    话还没说完,凌萧就打断他道:“传言不可尽信,莫要捕风捉影,以讹传讹。”说完,他又岔开话题,问元知若道,“殿下方才说不可惜,不知为何?”

    元知若面上本有些不豫,听到凌萧问话才微微缓和。

    他看了凌萧一眼,几不可查地吐了口气,然后露出一惯温和的微笑,道:“是这样,历来他国来使,宫内都要举办筵席,庆贺一番。这次是我国与索伦自战后第一次互通有无,又兼是皇子来访,自然要格外重视。”他看了眼众人,道,“国学监英才济济,诸位自是免不了要出一份力。”

    其实这也是惯例了。两国邦交,表面上是互示友好,实际上也是一种角力。像这种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一向是执政者们乐此不疲的。双方既然不想在战场上动兵刀,造成流血伤亡,那便将比试搬到宴会上来。这样既能满足双方的虚荣心,又不会伤了和气。

    但像这种礼节性的场面,太过较真怕失了体面,输了又没了颜面,所以上阵的人选便成了一个难题。

    为顾及大国之仪,不好直接派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上场,这样赢了人说胜之不武,输了声名扫地。况且这也显得过于正式,对输赢过于看重,不是大国气量。

    但为赢得比赛,上场的人还必须得有真才实学。这样赢了自是皆大欢喜,输了也不至于太丢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