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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这双手上有常年握笔写出来的茧子,哪怕现在完全没有手写授课或者手写文件的必要,他仍旧保持着用钢笔的习惯,且显然用了很多年。

    廖谨的手开不了枪也拿不动刀,握一支钢笔足以。

    他走过垃圾桶时随手把晶片抛了进去。

    廖谨微微一笑,道:“我把这句话当成对我的信任,”指尖啪的一声,他满怀歉意,“掰断了,您还需要吗?”

    晶片夹在廖谨的手指之间,随着他的动作反着光。

    “不用。”楚锐收回视线。

    名义上体弱多病需要静养的元帅和廖谨站在飞速下降的电梯里。

    “就调查这个角度说。”楚锐回答。

    廖谨不解地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您在被调查时确实不会引起警方过分注意,”他做了一个上下打量廖谨的动作,道:“因为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您与犯罪有关。”

    “窃听器?”他拿了起来。

    “大概是。”

    他总算没有楚锐一碰就脸红。

    “抱歉,”楚锐把从廖谨头发上取下来的东西扔到桌面上,“没和您打声招呼。”

    这双手被绷带缠绕了大半,几乎看不到手背上的青筋,剩下的部分就隐藏在遮盖到手腕的袖子下面,看得出来,科技园内发生的事情让廖谨非常狼狈,右边的袖口已经丢了,令一边的却还是好好地扣着。

    廖谨注意到楚锐的眼神,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毫无问题,连血腥味都没有。

    廖谨的眼睛干净的一点杂质都没有,他仿佛对楚锐全然信任。

    东西只是颜色暗淡的一条薄片,在灯光下呈半透明,内部结构非常复杂,恐怕的连廖谨自己都没注意到。

    廖谨微微皱眉,似乎不明白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到自己头发上去的。

    廖教授笑了起来,道:“我确实就是那种既不重要,警惕性也非常低的人。”

    楚锐站了起来,道:“不是要走吗?我们还有两个小时五十分钟。”

    廖谨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窃听器,还是楚锐发现他一直在摆弄这个东西才开口解释道:“这种监听器一般都是用来监听一些警惕性较低,也没有那么重要的嫌疑人,缺点是容易被发现,不过可以非常快地安装在人身上。”

    “我希望您,”楚锐道,他的声音很轻,在廖谨全神贯注地看着楚锐的眼睛看时,他抬手,手指从廖谨的头发上划了过去,“注意安全。”

    廖谨微怔,看楚锐的眼神有几分探求与惊讶。

    楚锐面对过比这紧急几万倍的情况,他毫不紧张,只是一边擦枪一边和廖谨说话。

    廖教授则显得心事重重,有几次都没来得及回答楚锐的话。

    “您很害怕?”楚锐突然问道。

    廖谨苦笑着抬起了自己的手,手指微微颤抖,这已经是极力克制的结果了,要是楚锐愿意摸一摸的话,会发现他的体温连个死人都不如。

    “我不是害怕,”廖谨尾音不像之前那样清晰,“我就是,就是紧张。”

    廖谨还披着楚锐的大衣,大衣下摆略长,因为电梯不算平稳,大衣在他膝盖偏上的位置轻轻摇晃。

    楚锐把用手帕擦连指纹都没有的枪递给廖谨。

    廖谨的表情比刚才更紧张了,他伸出手,试图把枪接过来。

    楚锐看廖谨郑重其事且故作镇定的表情差点没以为自己拿的不是一把普通的自动电磁枪,而是人类文明最后的希望。

    廖谨犹豫了半天,最后道:“我不会开枪。”

    楚锐挑眉,又把枪拿回去了,“我以为您身边有武器会安心的。”

    廖谨下意识一般地说:“有您在我身边我会安心的。”

    楚锐弯起嘴唇。

    被信任是一件很让人舒服的事情。

    廖谨看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帝国对于枪支管控并不严格,只要满足了条件就可以合法拥有枪支。

    楚锐四年前在域外的时候见过孩子杀人,十三四的少年,平民家庭,住在冲突缓和带边缘,人很消瘦,但是眼睛非常大也爱笑,不过说话说的很少。

    楚锐对于这个少年印象如此之深就在于他杀人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血飞溅到脸上之后还知道用手指擦下去,看倒在脚边的死人像是在看灰尘。

    相较之下廖谨就是真正的养在温室里的花,温室内的条件太好了,以至于这朵花连用来防御的、无足轻重的刺都没有进化出来。

    廖谨对于所有武器都非常排斥,连军刀都被他拒绝了。

    但是他比起枪更能接受军刀,他这次接了过去,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完了之后改成了正常人拿水果刀的姿势。

    楚锐无言地把刀要回去了。

    廖谨尴尬地说:“其实我学习能力还不错。”说完他立刻就后悔了,又补充道:“但是在这些方面说不准。”

    楚锐给他枪和军刀是为了让他安心,在下来之前,如果廖谨表现的这么紧张或者是主动提出要求,他一定会再拿一把枪给廖谨,但他没有。

    可下来之后廖谨的紧张程度又超过了楚锐的想象,他甚至觉得,要是没有后面靠着的墙壁,廖谨可能都没法站直。

    他很清楚自己的职业和廖谨的职业,他开枪和杀人是为了安全、稳定、荣誉、权利或者其他更为复杂的因素,廖谨则是个大学教授,他没有必要去接触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