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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报仇上(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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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

    “如果阿九真的想不起来了怎么办?”付照忧心忡忡地坐在圆桌边上,看着从京兆府调来的案牍,脸色不是很好。

    他就知道,那宫女的事顶多查到江升头上,江升是陈晁一手栽培起来的,要再接着往下查,恐是不大可能了。

    “史青瑶那边问了吗?”付云归蹙眉。

    史青瑶是史太妃的全名。

    “问了。”付照脸色依旧不好,“混在一堆太妃里一起问的,没什么用,那一日冯氏进宫,为了让女儿女婿早点回来,见过太多太妃了,要怀疑的话,根本不能只落到她一人头上。”

    虽然他们都知道她有问题,但就是抓不到她的把柄。

    “夏侯瑜那边还得继续查,查不出个确切结果来,李家和周家都不会轻易让他好过的。”

    “在其位,谋其事罢了。”

    付云归看着自己这间堆的满满当当的大理寺书房,当年就是因为云南王府突然被削藩,他才会想要坐上的这个位子。

    云南王府,周珩……

    明明那已经是很远之前的事情了,可他总觉得,时间一晃还在昨日。

    周珩比他小一岁,出生便是云南王府的世子,也是云南王不得不送到京城来的质子。

    付辞身为临安王世子,虽然人也在京城,却跟他的情况不一样。

    他母亲是先帝的同胞姐姐,在京中有自己的公主府,加之她又娇生惯养久了,不习惯南边多雨的气候,所以才要时常留在京中居住,而为了方便照顾他和付照兄弟俩,便索性叫他们也留在了京城。

    他若想去临安,随时都可以去。

    可是周珩回不去云南。

    “阿辞,你去过云南吗?”周珩跟他爬到屋顶上,指着那边西南角的方向道,“就在那边,坐马车一直往那边走,就能到云南了。”

    “我父王说,等我及冠了就能回去了。”他语气中不知是失落还是向往,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哽咽道,“可是阿辞,我回去了,我们家是不是又要派新的人来京城关着了呢?”

    付辞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那时候的云南王势大,皇帝是不会让他们高枕无忧呆在云南的。

    而且,很有可能云南王的话都是骗周珩的,他是云南王府的世子,除非云南王死了,他能回去继位,否则,他这辈子怕是出不了上京城半步。

    “阿辞,他们都说我父王是个坏人。”周珩半躺在屋顶上,看着星空,“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们说他贪得无厌,说他在云南大建宫殿,不合规矩,藐视圣上,可是阿辞,我父王不是那样的人。”

    “嗯。”付辞可有可无地应着。

    “我父王他是个好人。”说到自己父亲周臣严的时候,周珩总是眼里装满了星星,笑道,“我很小的时候,他总会亲自背我过肩膀,走路带我去乡下逛庙会,他还会牵我坐大象,路上百姓跟他打招呼,他都会笑着点头的,阿辞,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我要来京城前,父王抱着我哭了一晚上,他和母妃都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可是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我那晚根本紧张到睡不着。”

    “阿辞,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京城,我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这里总有人看着我,我做什么他们都得提防。阿辞,你说是不是真的我父王坏事做的太多了,他们连我也不放心,觉得我也是个小坏蛋?”

    “可我父王真的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皇上就不会来问问我的意见呢?”他吸了吸鼻子,“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知道他们错了的,阿辞,你说是不是?”

    皇帝永远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

    付辞悲哀地看着周珩,一时不知该怎么告诉他。

    “不过也多亏我来了京城,我才能碰到你和阿照。”周珩擦擦眼角的泪,倔强道,“阿辞,等我可以回云南的时候,我就带你们去云南玩吧,那里可有意思了,树有这么高,孔雀有这么好看,阿辞,你见过孔雀吗?它们尾巴打开的时候,有那么大……”

    周珩生动形象地跟他描述着云南的景象,末了,也不知是不是说累了,躺在屋顶上突然傻笑起来。

    “阿辞,我真羡慕你和阿照,你们想回临安,随时都可以回去。”

    “阿辞,临安好玩吗?你跟我讲讲临安吧。”

    临安吗?付辞想,那个地方也在南边,不过没有云南那么南,只是在江南一带而已。

    江南多水,多吴侬软语,十里不同音,他和付照去过几回,坐船摘莲蓬,连人家摘藕阿婶的话都听不懂。

    山多水多的地方,不适合屯兵,所以临安那一块地方给他爹,皇帝很是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付照可以在临安和京城之间来去自由的原因之一。

    “吴侬软语啊。”周珩感叹,“我也想听听江南的话呢,阿辞,你会说两句吗?”

    他希冀地将头转向付辞。

    付辞僵了一瞬,其实有几句常用的话听多了,的确是会讲的,但彼时他还好面子,不大能开口。

    “下回吧。”他说,“等我下回再多学点,说给你听。”

    “好!”周珩很高兴地答应了。

    可是没有下回了。

    他们在屋顶上彻夜长谈的那一晚,皇帝派去云南暗中巡察的监察御史左春生回来了。

    连夜送进宫里的奏折上细细密密地书了云南王周臣严在封地内逾矩之行径,所犯之重罪,共列数十条,条条触犯皇帝之底线。

    左春生在居正殿内言辞激烈,义愤填膺,将自己近几月在云南之所见所闻尽数告与皇帝,小半个时辰过去,洋洋洒洒仍书不尽,大有周臣严其罪罄竹难书之势。

    云南王在京城的行府连夜被封,周珩,也被连夜带进宫,关进了四四方方的皇宫里。

    那是付辞最后一次见到活的周珩,再见面,便是云南王被皇帝骗到京城,当场削藩,剥夺爵位,斩首示众。

    为显皇恩浩荡,整个云南王府,除了云南王周臣严本人之外,皇帝并未对任何一个其他人动手,其家眷子女只是尽数贬为平民,三代不得入仕途。

    所有人都觉得皇帝此举人道,所有人都在感慨皇帝仁慈,可是所有人都忘了,云南王膝下唯一一个子嗣,早就被他关在了皇宫里。

    周珩被一杯鸩酒赐死了。

    在他爹被斩首示众的那一天。

    尸体一起被扔在乱葬岗里,付辞爬去看过。

    回来后梦魇了几天,母亲要他彻底把云南王府的事给忘了。

    忘了,怎么可能忘了,前一晚还在看星星看月亮的人,突然就再也见不到了,突然就只剩一具尸骨了。

    云南王行府被抄的时候,他特地跑去看过。周珩的院子被前来抄家的官兵砸的一塌糊涂,地上躺着那块书有兰草园三字的牌匾,是特地请书法大家殿阁大学士曹澜写的,当时他们一群人人手一块搬回家,他的叫明石居。

    他抱着那块牌匾回家,母亲果不其然将他训了一通,却也拿他没办法,只叮嘱他必须将这东西藏好了,不许再拿出来一次。

    记得刚决定要去大理寺的时候,先帝告诉他,“临安多山水,你将来是要袭王位的,想在朝廷历练,其实户部和礼部更适合你。”

    “多谢舅舅,户部礼部是好,可比起游山玩水挣钱,我更想替世上冤屈之人,洗刷污泥,拨青云之雾霭,窥世道之正光。”

    居正殿里老鹳草的香气尤甚,皇帝坐在明黄的椅垫上看了他许久,最后拨了拨手。

    “那便去吧。”他说。

    付云归深吸一口气,今日屋子里点的正是那一日居正殿里的老鹳草。

    其功效,只为改变优柔寡断。

    忠义侯府

    晏久初跟面前这位女学究,已经面对面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女学究一上来便要她写字给她看,她便写了。

    她最近刻意模仿付云归的字,虽也得过他本人几日指点,但始终还没真正寻得章法,学究一上来就指出了她的问题,道:“县主这一手字,有刻意模仿之风,下笔收笔皆不够自然,笔力不够,想要凌厉却始终过于绵软,想必是看的哪位大家的字,觉得十分感兴趣,便自己临摹了一二。”

    “老师真厉害!”晏久初鼓掌道。

    女学究微微笑道:“我原是先皇后身边的女官,当今圣上的字,我也是教过几日的,当初临安王府两位公子在宫中同圣上一起读书,我见过几次,县主这字,倒与临安王世子当初学的有些相像。”

    “呵呵。”晏久初没想到这位女学究这么厉害,竟能这么快就看出她字迹的出处。

    “实不相瞒,老师,我先前就跟那临安王世子学过几日字,只不过后来家里人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此事就搁置了。不过那世子人好,将一本写过批注的书给了我,我很喜欢他的字,于是就自作主张临摹了一阵子。”她这般解释道。

    女学究点点头,“原是如此,只是县主既学了一种字,就该一直学下去才是,这样学到一半却又改了写法,实在不是好方法。”

    “这不是家里不让了嘛……”晏久初小声嘟囔道。

    女学究笑了笑,“可是县主这字,我如今瞧着也是教不了了,学到一半改了写法,实在是难办。”

    “那老师可以帮我去劝劝我爹娘还有我哥哥,让临安王世子继续教我吗?”晏久初期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