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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前面等着她

    出地道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

    弄晕两个有些身手的仆人很冒险,也废了不少功夫,但董慈一点都不觉得难。

    手腕和脚踝红肿了,但董慈觉得也不疼,心跳很快,精神极度地紧绷,像是一辈子的注意力都用来做这件事一样,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和脑子。

    董慈做起事来速度很快,但有理有序。

    拿走仆人的身份牒牌,换上奴仆的衣衫,稍微易容打理一下,装作出城办事的样子,有六成可以蒙混出城。

    出去之前董慈先给手腕和脚踝上好药包扎好,不住提醒自己途中不能跑太快走太重,否则用不着多久就会因为彻底走不了拖后腿。

    除了药,别的东西都不用带,露宿山林这种事她很擅长,现在是夏末中秋,山林里吃的东西很多,带多了是累赘,倒是衣服要多穿几层,最好能穿多少穿多少。

    咸阳离洛阳并不远,一路顺利的话,一月半就能到了,但她不能走官道,路线绕就可能需要两个月,但不着急,能去就成,去得到就行,十几年她都打算等,别说是两个月,她等得。

    她跑了,依着赵小政的脾性定然是怒不可遏,所以路上一定要特别小心不能被捉回去,因为若是被捉回去了,就算能侥幸留下条小命,想再出来也很难了。

    城门就在眼前,但是也不用紧张,因为近来士子商人大量涌入咸阳城,吕不韦下令不可对路人无礼,守军不会盘问过多……

    更何况没有马蹄声和吆喝声,就说明赵小政还没有发现,她一个女子,坦然淡定些别露出马脚,要混出城不难。

    看起来确实是不难。

    董慈聚精会神的听着,守军们几乎只是看看牒牌,问了几句就放人出去了,她跟兴平相熟,学着点老秦人的口吻说话,出城就更简单了。

    董慈耐心的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一步步往前挪,甚至因为漫长无聊的等待开始和排在她前面的老婆婆低声闲聊,婆婆高寿了,九十了厉害,中午出去摘菜好精神气,诸如此类絮絮叨叨。

    旁边有马蹄声慢慢走近了,董慈并不慌张,也没有张望,因为中间合着车轴声,是出城的马车。

    但很快董慈就不由自主的绷直了脊背,因为马车里的人叫她了,阿慈。

    董慈强撑着一口气没慌乱,脑子里千般念头闪过,最后绝望了,没有一个是可行的,她逃不掉。

    她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那人又唤了一声,好像是说请她上马车来,董慈捏了下自己手腕,疼痛让人清醒不少,董慈偏头看向马车,笑道,“李兄,多时不见。”

    李斯是有些吃惊,因为面前这个人和他记忆中的董慈差得太大了。

    尤其以她现在的身份,更不应该如此。

    现在这副模样,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戒备,紧绷,乔装打扮后也掩藏不住寡白的脸色,唇色干裂,神色灰败。

    就算打扮成了奴仆的模样,站在这里也很突兀,因为背挺得太直,目光太坚定。

    拌成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想混出城,不是躲债就是躲追杀,这咸阳城里能让她这样的人不多,就一个。

    董慈两月没去学宫,相府里堆着的求教的文简都码成山了,释利房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今晨还出动了禁军清道,动静不小,李斯不可能不知道,看看董慈现在这副模样,隐隐也猜到了一些。

    董慈上了马车坐下来,整个人都贴着马车壁,不言不语,李斯问出了什么事,她也没有回答,只紧紧握着衣袖,浑身都是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