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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3

    家长会安排在隔周的周五。

    这几天,沈邻溪每天都在反复修改自己写的稿子,还会让曾如初帮忙看看。

    不止是在语句的表达方面,还有事实的陈述,怕涉及到孩子有些不想透露的隐私,所以想让曾如初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她一直都很尊重她的意见。

    然而,自始至终,曾如初心里其实只有一个要求。

    能不能不要把她写的那么好。

    周末,傅言真没打电话再让她过来陪他。

    她也知道,她上次在那里惹他心烦了。

    想给他打电话,却又怕耽误他训练,让他分神。

    所以只好自己忍着想找他的冲动。

    家长会那天。

    雅集的校门口,停着一辆辆豪车,曾如初一眼就看到了傅言真的库里南。

    一时间,她觉得他们家的那辆黑色大奔显的还挺朴实憨厚。

    下午第二节课上完,学生就放学了。

    沈逾他们呼啸着出去玩,她背着书包去了图书馆。

    和几个同学约好去自习。

    学校给期中考试的年级前几名开了个会,想让他们结个对子,好应对下次的联考。

    同学来自不同的班级,她唯一熟悉的是梁泽。

    就是之前被陆州同逼迫着过来跟她表白的男生,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图书馆的自习室里。

    梁泽在做实验上次的卷子,最后一道题始终弄不太明白,便回过头问她。

    曾如初之前把这张做完了,一看就知道他辅助线画的不对。

    想帮他画时,却嗅到了一股清淡的薄荷味。

    手忽地一顿。

    她一偏头,看到傅言真站在门边。

    他站在明暗交界处,神情有些晦暗,唇线抿的很直。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既意外,又欢喜,来不及多想什么就搁下笔,小跑了过去。

    不待她开口问他怎么突然过来,傅言真朝梁泽抬了抬下巴,问她:“跟人聊什么呢?”

    “哦,他有一道题不会。”曾如初解释,“我跟他说一下。”

    傅言真看着她,目光幽深。

    她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走廊外,她见人有点多,转而建议傅言真去楼道说话。

    楼道里,他从兜里拿出烟盒,打开后,看了她一眼。

    曾如初也看到这烟盒里,就剩一根烟。

    她咬了下唇,问:“能不能少抽点?”

    “不能。”他秒回。

    “……”

    傅言真低眸瞧她,从烟盒里敲出一根,塞进嘴,不过没立刻拿打火机去点。

    “回去学你的习吧。”他手里转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玩着。

    曾如初:“……你怎么了?”

    傅言真淡淡回:“没怎么。”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他身高腿长,步子很快。

    楼道很空,他脚步声愈发清晰。

    一声一声凿着耳。

    曾如初看着他背影,失了好一会儿的神。

    回过神时,恍然觉得这一把握不住的风,终于从她指间散开了。

    回到自习室。

    梁泽好奇地问:“傅言真找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她闷着声,回了句。

    他确实什么都没说。

    梁泽“哦”了声,后面没再多问。

    傅言真走出校门,库里南在校门外边停着。

    他拉开车门,言知玉坐在里面。

    他只有这么一小会的时间,而她在里面跟人说的兴高采烈。

    跟他,她就这么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似的。

    “你去哪儿了?”言知玉问。

    “找个女生说几句话。”傅言真关上车门。

    言知玉:“……说什么?”

    傅言真看她,笑了声,“问她做不做你儿媳妇。”

    言知玉被他气的发抖:“你个疯子。”

    没一会儿,她抿出不对劲,又开口问了句:“哪个小姑娘,你把喊来给我看看。”

    “看什么?人家不想当你儿媳妇。”傅言真自嘲一笑。

    “……”

    他合着眼,一身疲累。

    但耳边却不得半分清净。

    “你看看你这成绩,”言知玉扶着额,太阳穴那里突突的跳,“那野种今年中考第一,他这次怕又是考的不错,肯定要去你爷爷那里邀功……”

    傅言真靠着座椅,没吭声,也已经烦透了这些话。

    他现在每天都要面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转而将脸偏向窗外,外面红灯高悬,车队望不到头,却也是乌七八糟的景象。

    “你后面那个比赛,你干脆别去了。”言知玉见他不说话,心里更窝火。

    “什么?”傅言真终于有了点反应。

    “你要请那么多天假,成绩怎么办?以前我可以放任,但是现在,你爷爷马上就不止你一个孙子了,你知道吗?你拿个冠军又怎么样?”言知玉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再说你人不在江城,谁知道那个野种在你爷爷那边说什么,那一把老骨头……”

    傅言真笑了声,像是看疯子一样的看她,“你疯了吧。”

    “我疯了?”言知玉声音陡然拔高,“你外公给你买的那车,你说给尽欢就给尽欢,尽欢说你就为了小姑娘的饮料……到底谁疯了?”

    傅言真低下头,捏了下指节:“我的车,你没必要这么操心。”

    “傅言真,我能不操心吗?你自己几斤几两你心里不清楚?你能干什么?你爹都没你能霍霍……”言知玉被气的面容几乎有些扭曲。

    傅言真抬起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言知玉撂下狠话:“我不允许你请那么多天假,参加那什么比赛,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江城待着。”

    傅言真嗤了声,明显没听进她的话。

    “傅言真,你爹给我添堵,你外公把他的东西全捐了,你要再这样……”言知玉情绪濒临崩溃,“我真就死给你看。”

    傅言真不是第一次听她说“死”,但这回,却从她神情看到了点真切,一时间,眼里的虚浮笑意散开不少,身上也没了玩世不恭。

    “你要去北城参加那什么比赛,回来就等着去江里给我,”言知玉咬牙说出后果,“收尸吧。”

    傅言真默了半晌,声音极低地说了句,“你非要这样吗?”

    “我说的话,你听过一句吗?”言知玉声音里带着哭腔。

    ……

    被母亲以死相逼,傅言真后面没再说一个“不”字。

    他也没再开口,唇线抿的极紧,眸子冷的像是浸过冰。

    言知玉说完没多久,看他神情,其实内心也后悔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对这比赛的重视,但是刚刚在气头上,情绪像火山一样,一下就决了口。

    这时于心不忍。

    却也覆水难收。

    没多久,言知玉也狠下心,决定这次一定不能惯着他。

    “去南麓湾。”她拢了拢发,脸上的扭曲已经平息下来。

    说话时,已恢复当家主母的做派。

    家长会结束后,沈邻溪心情更好了,回来跟曾如初复述老师们对她的评价。

    曾忆昔也难得打电话过来,夸了她两句。这也是沈邻溪跟他说的,他妈心情一好,他日子也就好过了,所以难得吹捧了她几句。

    曾如初被表扬后,心里却没半点开心。

    她老想着傅言真……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心神难宁。

    十一月,在一场冷风里彻底凋零。

    曾如初那天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了许久的风景,枯枝败叶,灰突突的天……

    忽地,她有点厌倦了这座总是阴郁沉沉的城市。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间,十二月便过去了十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