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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8

    但也只是笑了一声而已。

    还是一个很场面的笑,明显是给方润的面子,对他刚刚那个玩笑的捧场。

    方润扭过脸来又吓唬她:“回头我要把这话跟陈总说。”

    曾如初抿抿唇,讪讪笑了声。

    她觉得自己到时候也应该跟方润一起,问陈路秋再要点精神损失费。

    来了这号人怎么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

    ……搁这儿玩心跳呢。

    她要知道,今天必定要请个假的。

    但又一想,她也从没把自己过去的那点事跟任何人说过。

    陈路秋知道她有个前男友,也只是因为老男人心思太深,长着一双火眼金睛。

    他硬生生能看出来,就很离谱。

    但也不知道她前男友就是傅言真。

    曾如初不会因为傅言真这个略显淡漠的笑容,就一时脑淤血地凑上去跟他搭讪,一来没觉到他们的关系到可以寒暄的份上,二来即使她能为了生计舔着脸去跟他攀扯,但傅言真明摆着就懒得搭理她。

    还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那种懒,说不定惹他烦了还能讨来一个“滚”字。

    自取其辱又是何必呢。

    她非常懂得分寸的靠墙站好,两手交错搭在身前,神情也算得体,整个人俨然就是一副公事公办听候差遣的样子。

    像个陀螺,方润抽她一下,她才抠抠索索地出个声。

    屋里灯光齐帅刷亮着,站着坐着的加一起也有十几号人。

    一半是傅言真带来的人,一半是方润手下的。

    场面一直很和谐,她站在一旁,沉默无言地听着他们的交谈甚欢,该笑的时候会配合笑一笑。

    没有笑出声,只表现一下合群。

    她和傅言真的视线也没有后续交集。

    过往的爱慕也好,龃龉也罢,一个风轻云淡的眼神就将其掩没,尚无人能窥端倪。

    他们也无心去跟人诉说。

    方润明显课前做了准备,没多久,又跟傅言真攀谈起了射箭运动。

    问他后来为什么放弃了。

    傅言真笑了笑,只说“不想玩了。”

    曾如初有些意外。

    她知道他有多爱这个运动,也能说不碰就不碰了吗?

    萧萧见傅言真说了好些话,很体贴地问他这回要不要喝点茶。她之前其实问过一遍,傅言真当时说不用麻烦。

    但这回,他倒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你们这里有什么”。

    声音里也果然掺了点哑。

    像是渴了。

    萧萧笑说他们这里什么都有。

    傅言真抬起眸看她,弯唇笑了笑:“那就有劳美女,帮我泡一杯君山银针。”

    萧萧明显有些局促。

    说完,他稍稍坐直了些身子,伸手去拿桌上烟盒,萧萧立即拿起他的砂轮打火机。

    弯腰时,萧萧的长发碰到他手背皮肤。

    他并没躲开。

    一丝不用多言的暧昧。

    小砂轮一声清脆的响声,火苗跃出,他抬手拢起风。

    烟丝被烫伤,往里面蜷曲退缩。

    淡淡的烟草味飘了过来。

    萧萧将打火机放回他的烟盒上。

    给男人点烟明显是一个稍显廉价的行为,但萧萧其实是一个挺傲气的姑娘,方润有时候都支使不动她。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做,还是自愿去做的,都没用方润去说。

    方润其实也没有让她去帮人点烟这个想法。

    她心甘情愿,其中深意,明眼人都懂。

    曾如初稍稍偏开一下视线,心情这时候其实倒也还可以,一时间,更多的是在庆幸没人要她去给他点烟和倒茶。

    她怕自己到时候手会抖,万一烫到人家,弄砸一门大生意可就不好了,只祈求别让她上前去伺候傅言真。

    只好在心里,忙着拜起了东西方诸神。

    方润听说傅言真要喝茶,要萧萧把他办公室里的茶具拿出来。

    “新的,从没用过。”方润笑着跟傅言真解释。

    他平日里不怎么喝茶,屋里咖啡豆倒是挺多。

    萧萧忙去给他拿茶具。

    她走路姿势很好看,高跟鞋蹬地的声音也极富女人味。

    但傅言真一眼未看。

    觉得循序渐进已经铺垫的差不多,方润问傅言真,要不要晚上留下来吃个便饭。

    傅言真端起茶盏,应了声“好”。

    方润这时转过身喊了句“小曾”。

    他想让曾如初一起陪同,倒时候点菜布菜什么能用的上。

    毕竟江城和北城,一个南,一个北,饮食差异比较大。

    曾如初当时忙着在心里拜佛,一时走了些神,还是一边的同事撞了撞她肩,小声提点,“润哥喊你。”

    她微微张了下唇,“啊”了声。

    方润这才发现曾如初站的很边缘,他饶有兴味抵笑了笑:“小曾啊,你站那么远干什么?今天怎么怪怪的,平日里可不这样啊。”

    曾如初有些尴尬,忙准备挪脚步。

    傅言真这时却应了句方润的话,“可能,是怕我吃了她吧。”

    他身子微微后仰,懒靠着沙发,说话时,语气和神态都有些浮浪。

    曾如初抬起眼,撞上他黑沉沉的眸光。

    这回,他倒看了她很久,一直看她走到跟前都没收回视线。

    这一隅的烟草味有些重,她微微蹙了下眉。

    但并不敢提任何意见。

    方润笑说:“都是江城人,晚上就有劳你了。”

    曾如初背脊冒出一层汗,面上却还是点了下头,推辞的理由只好回头再找。

    方润看她这反应,一时抿出不太对劲。

    这丫头平日里不至于活泛,但也不太冷淡,看到他也是笑嘻嘻打声招呼。

    今天未免太过反常。

    傅言真喝完这杯茶,才淡淡说了声:“其实这茶,用玻璃杯最好。”

    方润这才想起来君山银针适合玻璃杯冲泡,透明的杯身,好观茶叶的起落沉浮。

    他忙让曾如初再去拿个杯子来。

    之前他让萧萧拿来的时候,傅言真没多说什么。

    眼下这句,倒像是个善意提醒。

    傅言真其实已经不想喝茶,但也没阻止方润的热情。

    一屋里,就只有曾如初的辈分最小,头衔最低。

    底层打工人得要有点自觉。

    她出去后找了个全新没有使用过的玻璃杯,但人却不想再进会客厅,路上看到方润底下的人,忙拖人送进去。

    晚上也不想跟着一起去吃饭。

    回到部门,先过去询问组长,但组长告知她今天没什么太多活,到点就可以下班。

    她不死心,想了想,又给去出差的陈路秋发了个微信消息:【陈总,您的华尔街日报需要翻译吗?我今天还可以帮您翻译它的头版。】

    隔了老半天,陈路秋回她一个:【?】

    曾如初:【您想看经济学人?】

    又隔一会儿,陈路秋:【没钱给你】

    曾如初:【无偿服务。】

    陈路秋:【/微笑/】

    曾如初:“……”

    老男人可能不知道这表情别有深意。

    她后面就一直没再就没回会客厅,其实那里头有她无她都一样。

    方润带的各个都是人精,根本用不着她杵在那里。

    一直装着很忙的样子,快五点半时,她收到一个远洋电话。

    是赵允恬打来的。

    她忙拿起手机出去,往楼道边走,准备去接个电话。

    一推开门才发现傅言真竟然站在里面,面色阴沉,泛着冷意。

    他垂下的那只手里衔着一根香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也在接电话。

    烟送进嘴,他深吸一口后将其摘下,烟圈幽荡在虚空之中,脸上转瞬噙着点笑:

    “原来惯性是您做决定的理由。”

    “这事,是不是说过要交给我。”

    “既然如此,那您不需要管。”

    她手一顿,忙想将门合上,但没来得及,傅言真已经注意到动静。

    他偏过头,视线看过来,眸光里有料峭春寒,看清来人的脸时有点意外,挑了下眉。

    四目相对,曾如初抿了下唇,准备开口道歉时,傅言真抬起手做出一个打住的动作。

    高处一扇百叶窗,光透进来覆上他手背。

    那只手,一如既往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