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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闹她

    第二十九章闹她

    天子驾临,霍汐棠自然不敢稳稳当当坐着,连忙就站起身候在一侧,福身行礼。

    顾太后淡笑问:“陛下用膳了吗?”

    燕湛眼神都没往别处看,如同世上最真诚的大孝子,“尚未,儿臣平日政务繁忙冷落了母后,望母后莫要怪罪,今日儿臣得以空闲,便特来陪母后用膳。”

    顾太后心里更是纳闷,政务繁忙能繁忙到六年都不怎么与她来往?还偏偏就这时候,忽然就得以空闲了。

    既然皇帝是孝子,那她也只能同样扮演起慈母,目光慈爱道:“春兰,还不快给陛下备膳?”

    燕湛掀袍落坐,这才像是不经意地将目光落在霍汐棠身上,“顾姑娘不坐下来?”

    “棠棠,不必紧张,坐到哀家身旁就好。”

    霍汐棠竭力按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低着头走到顾太后身边坐下,而偏就这样凑巧,她坐的位置正是面对着天子。

    对面天子坐着仍身仪俊逸,身形如高山般挺拔,自身的帝王之气与那面上挂着温善的笑容,此时完美契合。

    他今日未着龙袍,单单穿了件素青色的长衫,乌发由同色系的发带束起,垂落的发带经夜风的吹拂轻微摇曳,更衬得他犹如清风云鹤般,神清骨秀,飘然若仙,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霍家的时期。

    燕湛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住了。”

    “过来。”

    霍汐棠脸色蓦然涨红。

    忽然想起当初在霍府时,她曾拿她还要香喷喷吃饭长个子这点来对陛下撒过娇。

    顾太后很不放心,“哀家亲自去给陛下煎药。”说罢,她转过身,“棠棠,你先留在永寿宫照看陛下,哀家一会儿便来。”

    她总算发现问题出在哪了。

    闵太医惶恐不已,连说这是分内之事,便写下一纸药方退出了寝殿。

    顾太后侧目又悄悄打量了下她,笑了一笑:“哀家记得舜儿十六岁的时候也只有你这般高,但没过两年个子蹭得极快,一下就高出哀家一个头,棠棠是姑娘家,不用像男人那般高,再稍微长一长就可以了。你若太高了,舜儿指不定得闹。”

    不正是太后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天差地别?对待太子燕舜她宠溺有加,时时刻刻挂在嘴上,偶尔虽念叨太子的不好,但语气中的爱护显而易见。

    顾太后领着春兰姑姑一同出去后,霍汐棠站在一侧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但后思及这是永寿宫,陛下再怎样也不敢对她做什么,便也放下心来。

    脑子也瞬间被这段话激灵了下——

    霍汐棠软软地嗯了声。

    片刻过后,春兰姑姑领着闵太医来了永寿宫。

    燕湛轻呵一声,胸腔微振:“于朕来说,姑娘比任何太医都管用。”

    对面的燕湛看了她一眼,心头微动。

    “正要交给宫人去膳房煎药。”

    霍汐棠为自己琢磨明白的事有些不解,心里头藏着事,用膳时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燕湛颔首,轻声道:“朕记住了,有劳闵太医。”

    这顿晚膳明明非常和谐,但让霍汐棠觉得很是窒息。总觉得饭桌上那母慈子孝的二人,缺少了点什么。

    燕湛忽然脸色一白,拳头抵唇咳了起来,一旁伺候的宫人吓得跪地,顾太后面色紧张站起身,“还不快宣太医?”

    霍汐棠执箸的手微凝。

    霍汐棠低着头将银箸伸到了那碟酥脆肉丸上,还未夹到忽然跟另一头的银箸碰撞,在安静的寝殿内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燕湛的走动,很快引起了珠帘外值守宫人的注意。

    她不愿过去,“臣女在边上伺候陛下就好了……”

    燕湛并不打算勉强她,下一刻就直起了挺拔的身躯,朝她迈步行来,遂落坐在一张冰冷的圈椅上,撩起眼皮看她:“上次在御辇内,你答应过朕什么?”

    太后信佛多年,但天子信佛的事便是半个月前回长安才起的,顾太后默默听着佛经,又在想着,难不成皇帝当真是为了孝顺她,特地去向佛了

    她极快收回手,燕湛反倒态度极其自然将那颗酥脆肉丸夹至她的碟内,犹如长辈般温声关怀:“小姑娘家尚在长身体就要多吃些,才能长高个子。”

    皇家规矩繁多,霍汐棠今日进宫之前,殷华婉特地又叮嘱了她几句,叫她凡事多观察,少说话。

    “咳、咳咳——”

    霍汐棠脸色烫得厉害。

    她有那么矮么?她目前的身高在姑娘们里已算不矮了,只是陛下过高了些,他即使坐起来都让人觉得很是挺拔,陛下`身形肩宽腰窄长腿,任何人在他的对比下,恐怕都会被衬托成小矮子。

    霍汐棠眼神暼向别处,不敢直视他,“臣女并非太医,陛下应当以龙体为重,还是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顾太后似乎扮慈母上瘾了,喊了春兰姑姑过来,“闵太医写下的药方在何处?”

    但对陛下,太后娘娘虽一直维持着温柔慈爱的笑容,但眼底的笑意始终不达底,像是有着一层隔阂,只是在对付一个她需要如此对待的对象罢了。

    顾太后含笑问道:“棠棠今年刚满十六吧?不怕,身高还有得长。”

    用完晚膳后,燕湛便留下与顾太后念佛经。

    “朕的身子便暂时托付给姑娘了。”燕湛身姿懒散地倚在榻边,声音都有气无力。

    他只需在适当时机要放出一根线就够了,小兔子自然会上钩,即便钓饵是剖开他过去的伤疤,那也无所谓。

    顾太后忧心,“陛下应当以龙体为重,方能保江山社稷啊。”

    “陛下这恐是劳累过渡,引起气血不足,气息衰弱之症,不过现下也仅为轻症,待好生休养几日即可。”闵太医诊脉过后,又叮嘱了几句,“陛下万要保重龙体,熬夜伤身啊。”

    即使她再迟钝,这样直白的话也多少听明白了,陛下果真对她动了什么奇怪的心思。

    担心有人进来看到她和陛下挨得这样近,霍汐棠连连后退几步,“陛下`身体不适,应当好好休息。”

    她声音放轻,像在哄病患一般在打着商量:“莫再走动了……”

    竟学会转移话题了。

    燕湛颇觉有趣,忽觉这样逗她一番,身体都舒服了许多,现下只恨不得将她馨红的脸颊捧在手中爱抚亲吻。

    他喉结微动,复低咳几声。

    因身形高大,坐着的那张圈椅在他的对比下更是显得娇小,他咳嗽了几声,竟直接身躯不稳,往霍汐棠的方向倾倒。

    霍汐棠下意识双手去扶他。

    男人温热的掌心便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拽去,来回拉扯间,二人便一同倒入了一侧的美人榻上。

    气息交缠,她被按进他怀里。

    倒榻的声音彻底将珠帘外的宫人引了进来,宫女眼神在里间扫了一圈,只看见陛下宽厚的背影卧在榻上歇息,而顾姑娘此时也不知去了何处,竟不见了踪影。

    陛下没有大碍就行,宫人也懒得多管闲事,继续回去值守。

    “放开我!”

    燕湛单臂钳住她的腰肢,她一挣扎,身体的幽香便从衣襟口钻了出来,他眸色渐黯:“与夫君共榻这事,朕还未来得及教导学生,如何能放开?”

    这种时候了,陛下还在闹她。

    霍汐棠呼吸都在颤唞,“已经不需要陛下了,我的怪疾已好,待与殿下成婚后,便不会发生夫妻关系不和睦的问题。”

    怎么又说出这种惹他不开心的话?燕湛拧眉,抬起手指撩她耳畔的碎发,“学生不听话,竟要弃先生而去?”

    霍汐棠怔了须臾,正想要反驳,便见面前的男人方才还眼角含着笑意,忽然黑眸一凛。

    下瞬间,身上某处顿令她浑身僵滞。

    “该打。”

    他宽大的掌心轻轻拍打她的臀部。

    她脑子嗡嗡然,有片刻的空白,就连脸颊的绯色都一路蔓延至全身肌肤。

    燕湛凑近了些,又轻拍了一下,“知错了吗?”

    爹娘很疼她,幼时学习琴棋书画都分别为她找了不少老师亲自教导。

    犹记得幼时上学堂,她因迟到或是走神时就会被先生用戒尺打手心教训,严厉的老先生会重重敲打她的手心,正色问:“知错了吗?”

    那时她尚且年幼,总觉得全天下的先生都是拿戒尺打手心惩罚不听话的学生,她经历过,有几回手心痛到她嗷嗷大哭,连声求饶:“学生,学生知错了。”

    可霍汐棠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会打屁股问她知没知错的!

    她顿时被这两下拍打,吓得六神无主。

    什么先生?哪家正经先生会打学生屁股的?

    “陛下——”她竭力让自己嗓音里听不出颤唞,湿漉漉的桃花眼含怒瞪他。

    兔子惹急了虽暂时不敢咬他,但胆子大得很,胆敢瞪他。

    有一瞬间燕湛觉得仿佛回到了前世。

    他将她按在怀里爱抚,那时她也是满脸通红,睁着水润润的眼这样瞪他,神情灵动鲜活,像只龇牙咧嘴想要表达怒意,却不知他人会被她这幅样子可爱到心里发软的小兔。

    燕湛喉结滚动,掌心覆上她的脸颊。

    就这时,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太后回来了——

    绝不能让太后看到她和陛下如此!

    霍汐棠挣扎着要起身,燕湛也放开了她,支起身子帮她抚平方才蹭乱的衣裙与发髻。

    那熟练的动作,仿佛他曾无数次服侍姑娘家穿衣服一样。

    这又怎么可能,他是堂堂天子,向来只有别人服侍他的份?倘若他真的亲自服侍过那个人,想必定是在意极了。

    不知为何,霍汐棠忽然想起了那个叫殷笙笙的姑娘。

    顾太后掀帘入内,便见天子还靠在先前的位置,霍汐棠则乖顺地站在不远但也不近的距离,好方便上前服侍。

    顾太后眼神悄然在二人之间打转了一圈,见看不出任何异常,也未多想,吩咐春兰将托盘上刚煎好的药呈给陛下。

    燕湛将一碗褐色的汤药饮尽,对她的态度丝毫没有生疑,顾太后渐渐放下心中的疑惑,扮演那个慈母。

    “时候不早,陛下`身子不适,应当早些回寝殿歇息了。”

    燕湛道:“劳母后挂心,儿臣这便回紫宸宫。”说罢,他站起身喊了李拾勤入内,殿外的李拾勤躬身上前搀扶。

    霍汐棠垂眸的余光看着他一连串的举动,心里更是复杂,方才拽她入榻时那个手劲和问她知不知错的力气,可完全看不出身体不适……

    皇帝离开后,霍汐棠留在永寿宫陪太后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