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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辕北辙

    徐魏紫醒来时天色已经将明,她撑着床榻被喂了两碗药汤这才勉强缓过一丝劲儿来,丫鬟拿来笔墨纸砚,她拿着笔手抖了好一会儿,终究一个字也未曾落下。

    她做的事形同偷窃,且在出嫁后还与表哥纠缠不清本就有辱家门,再者此次查出的银两缺漏足有数万两之巨,徐家小门小户一时间也根本拿不出这许多银子。

    ——还是只能找表哥。

    李云霁得到消息远比徐魏紫想象的更早,那些安插在庄子铺子里的人手不少是从他这儿出去的,庄子一出事他就得到了消息,但很快那些安插成王府深处暗中给他递消息的耳目也全部失去了联系。对方做事快且准,他在成王府布置数年的一切竟在旦夕之间被毁了个彻底,而他竟毫无还手之力,实在是太措手不及。

    徐魏紫送消息来的时候他心中才稍稍安稳了那么一些,既然徐魏紫没有出事,那么有她护着,他在成王府安插的耳目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这个想法在见到徐魏紫的瞬间便宣告破灭。

    王府中的耳目各自被关押受审,只等将账目核对仔细后打断腿赶出府去,腿断在了成王府,他培养了这些年的人就一个也用不了了,不然若是让人看见不就等于是他自己承认这些在成王府作乱的人出自他的手底下吗?不仅如此他还有给那些残废安排个好去处,或者,叫他们永远闭嘴……

    “王爷对我还是狠不下心的,只是那谢青吾死咬着不放。”徐魏紫咬了一下下唇,“如今他要我补上那上万两的亏空,表哥,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找的你来。”

    补上?他拿什么补上?那些银子早拿去笼络朝臣,他还能厚着脸皮再找人家要回来?

    李云霁头痛道:“李云深不是还宠着你吗?今日还专门去请了太医回来给你瞧病,阿紫,你去求一求他,这银子,我手中一时也没有那么多。阿紫,你要多体谅我些。”

    求人?徐魏紫眼眶一红,她骨子里甚是清高,这两日却是将过往骄傲全踩在了脚下,去求人?她还有什么脸面去求人?

    “谢青吾刚刚差人来说若不早日将亏空补上,他便遣人去家里——父亲才刚升上四品,家中也刚刚有些起色,此等败坏门面的事绝不能在京中传开,再说——”徐魏紫眼中略过一丝愤恨,“谢青吾托病,王爷一直在流云居亲自照料,我现在根本连王爷的面也见不到,怎么去求?”

    虽说李云霁如今养在淑贵妃膝下,但对于他的身世皇城上下无人不知,徐家才是他真正的母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徐魏紫还是陶亲手送进的成王府,此事一旦传出去他觉得逃脱不了干系,也绝对撇不清。

    他刚刚在朝堂上站住脚,甚至在难民堆里呆了半个月才得了那些个儒生几句好评,这时候绝不能自毁长城。

    “这事儿我会尽快办好,你且安心。”明明心中暗恨,但脸上却仍然好声好气,满脸疼惜的将徐魏紫搂进怀里,“阿紫,委屈你了,李云深当真没起疑么?”

    “没有。”徐魏紫哽咽了一下,“他向来不理会后院之事,待我仍是很好,只是那谢青吾一直紧追不舍,表哥,若不是谢青吾觊觎王府中聩我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李云霁抱着佳人细细哄着,心中却罕见的没有怨恨,这事儿做的干净利落,足可见那人手段非凡,原来并不只是个姿容俊秀博览群书的贵公子,这样的手段才貌留在李云深身边委实是可惜了。

    李云霁是个男女皆宜,原本只是瞧上了谢青吾的容貌,现在倒真是有些见猎心喜,这样不出世的尤物合该留在自己身边才是。

    朱逵来禀徐魏紫与李云霁私会时李云深正在给谢青吾喂药,闻言勺子一顿,抬眼去偷瞅谢青吾,却不料谢青吾也在偷瞄他,两人目光在半空撞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李云深猜测谢青吾是不是明明伤心欲绝还在死撑,谢青吾想着李云深是不是余情未了心里难过。

    朱逵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谢,谢公子,”李云深有种做贼被抓到的莫名心虚,连忙把勺子喂到谢青吾嘴边。

    谢青吾看着他,神色不动,并不张口。

    “……青吾。”

    “嗯。”好不容易神色稍缓又因为稠苦的药汁而皱起眉头,李云深连忙拿起一旁备好的蜜饯亲手喂到人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