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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怀月照例早早醒来,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哪怕前一天晚上是通宵,才睡下10分钟,也会很准时地醒来。甚至有时候出差赶时间,只要临睡前对自己默念一遍“明天早上必须几点起来”,第二天就真的会在那时醒来。邓缘缘为了她这神奇的生物钟骂她,“这么操心干什么呀,天生劳碌命!”

    她总是苦笑,离婚以后,这个定时的毛病更加变本加厉,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不会再有人来提醒她。

    可是现在她显然不是一个人。她不用掀开被子看也知道自己身上未着寸缕。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边有陌生男人的气息。怀月闭上眼睛不敢睁开,昨天晚上的一幕幕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

    她记得自己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姬君陶问了她一句话,她哭了,他把她揽入怀中安慰她,然后呢?……她吻了他,而且……吻得很主动很热切,她用舌尖挑逗他回应。再之后,她抚摸他的背、他的腰、以及腰部以下……她记得他说了两次要上楼,可是她不肯,那里是门口的玄关处,她一边吻他一边脱去他的衣裤……还脱了自己的上衣,她贴着他的身体……她的腿勾住了他的,……她的手扶着它填满自己的虚空……

    怀月顿时头上冷汗涔涔。天哪,她难道真是太久没有男人了?否则怎么会那样迫不及待那样主动?她无法再继续回忆下去,身体悄悄地往边上挪了挪,恨不能化成空气从此消失。

    耳边传来姬君陶清浅的呼吸声,她不敢转过头去。这个美玉般的男子一定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吧?她想起他昨天不止一次表现出的迟疑,心里羞愧难当,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当时自己一定是酒醉未醒,加上被袁清的电话所刺激,才会表现得那样轻狂。

    她偷偷地睁开眼,房间里很黑,想必是姬君陶平时睡眠不好,窗帘才会拉得如此严实,这个时候外面应该已经天光大亮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姬君冶和戚医生就要到了,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们?怀月一想到此,吓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又轻轻地往床边上挪了挪。幸好,大概因为姬君陶长期以来习惯了一个人睡眠,此刻倒是侧向床的另一边睡得正香,身上没有一处和自己挨着。她想起昨晚的那场缠绵,从门口到沙发,从楼下到楼上,不知欢爱了多久,只知道开始于自己的撩拨,中间分不清两人是谁纠缠了谁,那耳热心跳的场面令她不敢回想,结束了以后,隐隐记得他似乎还给自己擦拭了身体,只是她实在太累,大概还有酒精的作用未散,一下便昏昏睡去。

    她撑起胳膊又往旁边挪了挪,见姬君陶毫无反应,便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身上很光滑,想必他昨天替自己全身都擦拭了一遍,想到当时出了那么多汗,她的脸不禁又红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微微折起一角窗帘,一丝光亮透了进来。她看到角落的衣架上挂着自己的浅色裙装,床头柜上叠放着自己的内衣裤。她走过去迅速穿戴整齐,禁不住回头朝床上看去。

    姬君陶侧身睡着,脸色宁静,唇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怀月想,原来他睡着的时候是如此放松,可爱得像个孩子。这样想着,便又重新合上那一角窗帘,屋子里恢复了之前的黑暗。

    怀月轻手轻脚地下了楼,看到自己的那双凉鞋整齐地放在楼梯口,不禁心里一暖。这个男人,应该也是累到筋疲力尽,却还不忘替她擦拭身体,替她归置好衣服和鞋子,真是体贴又周到。她穿好鞋,拿起自己的包,回头望了望楼上,咬着嘴唇想了片刻,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怀月回到自己家里,心乱如麻地坐在沙发上发呆,以后怎么办?见了面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关系更进一步?

    她立即否定了第二种想法。她是个马上要跨入30岁的离婚女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多少资本可以挥霍了。人生之路漫长,一个单身女人在这个社会上会有许多困扰,她确实需要一个爱她的男人给她第二次婚姻,但那个人不会是姬君陶。

    她知道姬君陶现在对自己存了几分好感,可这份好感又可以让他们的关系走到哪一步呢?那条路的尽头是婚姻是情侣还是终归陌路?

    如果是婚姻?她在心里摇头,她连鲁家的媳妇都做不了,姬家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齐大非偶啊,她疲倦地躺在沙发上想,虽然两人在床上是那么和谐,但是,除此以外,可能没有一处是相当的。他未婚她离婚还有个孩子,他是众星捧月的名门之子她是平凡的下堂妇,他是画坛正冉冉升起的新星她对绘画一窍不通,他家财万贯她挣工资过小日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像他开着雷克萨斯而她坐着公交车,实在太悬殊了。这样的婚姻实在太冒险,她已经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没有心力再去冒一次险了。

    她想到姬仲明的风流传说,想到姬君冶,比自己还大了一岁,她男朋友37岁了,至今两人还只是维持着同居关系。她并不了解他们的那个圈子,也许这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但并不适合她,她没有姬君冶这样显赫的家庭可以供她不计后果地尝试。

    还有他的病,这是她无法接受他的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鲁风和袁清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豆豆就只有她这个妈妈了。一个失去了父爱的孩子需要母亲更多的关注,可一个抑郁症患者同样需要甚至也许更需要家人全心全意的照顾,她显然做不到两全。而且一旦家里有了这样一个病人,豆豆的成长必定会受到影响。

    她记得之前似乎也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姬君陶的病,她不想当面拒绝给他难堪刺激他,所以采取了回避的方式,希望他在一段时间的偏执之后忘了自己。谁知冤家路窄,偏偏又在酒吧碰上,不但前功尽弃而且纠缠更深。

    她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姬君陶,既然不准备接受他,为什么还要诱惑他,已经诱惑了他,却还是要拒绝他,这样对一个抑郁症病人而言实在太残忍了。她想起他昨天晚上的千般温柔,心里开始觉得不安起来,但愿他不要因此病情加重才好。

    如果他能多参加些活动,哪怕去酒吧坐坐也好,多接触一些人,慢慢地融入社会,一定会遇到比自己好上千倍万倍的女人。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现在这样的状况,他们彼此之间实在都是不合适的。

    原因一二三,她终于能自认为地想通了一切,把一条曲线画成了一个圆。

    她站起身,朝楼上走,到了屋顶,发现丝瓜棚郁郁葱葱,宽宽的叶子层层相叠,上面开满了艳丽的黄花,丝瓜一根一根好多根垂在下面,颇是喜人,看来小冶每天都没忘记浇水,把这里打理得很好。但是为什么这么多丝瓜不摘来吃呢?下次应该打电话告诉她一声才好。又一想,跟她哥哥发生了这样的事,恐怕也一时不方便在和她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