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44风雨欲归来2

    这一夜混沌迷茫,恍若不知置身何处,脸颊凉凉的,像是谁冰凉的指尖在摩挲,又好像只是泪。(飞速)

    天未破晓,过雪便醒来了,娇躯不着片缕,裹在厚厚的被子里,那一丝激狂后的痛楚犹存,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仿佛芭蕉叶下,失去贝壳的小小蜗牛。

    失忆了一样,脑际间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像浮在半空的树叶,什么都抓不着。过雪将脸埋进枕头里,贝齿咬唇,渐渐渗出一抹深殷的红印,似那尚未搽掉的胭脂,她觉得,倒不如真的失忆才好,这样就能什么都忘记,什么痛苦都消失。她痛恨自己,明明知道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忘掉6庭珩,然而面对这个男人的攻城掠地,她最终迷陷在那惊涛骇浪一样的热情中,尽管她在挣扎,她在反抗,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只是不愿意他的强迫,不愿意他用这样的方式强迫她,当他拥有她的一刹,她心底竟燃烧出一种迫切的渴望,像一把火,焚心炙骨,使她在半昏半迷间,无数次地想要抛开一切,忘乎所以,可当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又骤然惊觉,不断提醒着自己,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一旦沉沦,便是万劫不复,无处葬身。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6庭珩,同时更加深深地厌恶自己,与岑倚风在一起,只有无穷无尽的难堪与耻辱,而现在,她感到更多的却是惶恐不安,她在害怕着什么,仿佛关在一间漆黑的小屋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就是害怕,那种未知,叫她绝望。

    过雪慢慢掀开被子,拾起地面的衣服穿上,她回头瞧了一眼,岑倚风一直面朝墙内,似乎睡得正熟,只是侧姿看起来硬邦邦的,有如石雕的塑像,过雪知道他其实是醒着的,但她什么话也没说,起身离开。

    她回来便把自己蒙进被子里,谁来都不理会,侍从只好将端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她没胃口,总是用了五六口作罢,一连两天足不出户,期间岑倚风也曾来过,但她只是装睡,岑倚风开始积极喝药,态度比起以往截然相反,好像他也在迫切地希望自己的病情能尽快好转。

    待岑倚风痊愈,过雪马上收拾行礼,起程返回岑府,闲了两三日,因许久没去探望婴婴,这日过雪起了个大清早,难得心情甚好,到小厨房亲手做了几碟雪花糕,装进紫檀双层膳盒内,然后命人备马车,前往坞怀巷。

    秦妈妈说岑婴宁早上绣了会儿花,之后又睡着了,是以过雪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日子一开春,冰融风暖,柳尖上已是冒出嫩绿的新芽,但婴婴的房内两匝依旧置着两个小炭盆,帷帘深垂,笼着暖气流散不出去,岑婴宁端坐镜台前,肩后散着一团黑压压的长发,乌瀑倾泻般,迤逦委地,因窗扇紧闭,光线微暗,一起景物皆仿佛蒙了灰,像是那种暗色调的画卷。

    岑婴宁举着口脂,樱唇轻抿,一点点润红两片桃花似的唇瓣,软腰细肩,姿影窈窕,比剪纸小人还要精秀纤美,过雪以前不曾注意,披散下头发的婴婴,也拥有一头与她同样过腰的浓浓长发了,打小便喜欢黏着她撒娇的小女娃,如今也已经成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岑婴宁此时才注意有人进来,见是过雪,神情一呆。

    过雪方笑着出声:“之前听秦妈妈说,我还当你睡着呢。”

    岑婴宁喃喃低语:“姐姐”

    过雪目光柔和,朝着她一味笑。

    岑婴宁反应过来,连忙搁下口脂,粉颊赧红:“我不过抹着玩的。”

    “在姐姐面前,还害甚羞。”过雪含笑上前,玉手轻搭她的肩膀,指点她,“再用玫瑰花棒往脸上敷一层香粉,以膏子刷了腮红,细细描眉,我家婴婴本就是美人,画完肯定会更好看的。”

    岑婴宁却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画的好看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也没人看。”

    过雪被她话语噎得一怔,岑婴宁扭过头来,看到镜中二人有着格外相似的五官,犹若绽放在水榭岸畔的并蒂双生花,娇美绝艳,楚楚可怜。

    她忽然问:“姐姐,你有没有听过双生花的故事”

    过雪摇头。

    岑婴宁眸光低敛,一字一顿道:“世间有这样一种植物,并蒂双花,共沐日光,共享月色,相亲相爱,却也相互争夺,一花盛艳,一花必定枯败,一花死亡,一花也定然凋谢。”

    过雪暗自悸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凄感的故事来,准是她近来又读了一些伤春悲秋的诗词,才引得她有感而发。

    过雪忙转过话题:“今儿个天气好,姐姐陪你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岑婴宁摇摇头,一对黑嗔嗔的眼眸凝注过来:“自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好东西,姐姐都会先让给我,所以如果是我喜欢的,姐姐也肯定不会跟我争的,对吗”

    她表情天真烂漫,使得过雪下意识回答:“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