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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马车从皇宫到慕国公府半个时辰都不用,但对于青澄而言,这样的距离等于是她离开了皇宫,脱离了后宫生活的圈子。

    以前她先是允宁公主再是慕国公府的遗孤,如今踏出皇宫后,她先是慕国公府的嫡小姐,再是皇上所封的公主。宫里宫外,身份前后大有不同。

    慕国公府外迎接她的人很多,孙家人来了不少,两位舅舅,两位舅母,表哥特地抽了空过来等他,慕叔还带着慕家上下所有人在院子里候着,青澄下了马车后都没工夫想离宫的事就被他们迎进了府,萦绕在耳边的都是关切。

    即便是青澄做不了孙家的儿媳妇,不能亲上加亲,两位舅母对她也是好的,两位舅舅更是觉得她回家比留在宫中要好的多,慕叔最高兴的就是小姐终于回来了,这一忙,到了傍晚天色将暗时青澄才歇下来。m.

    书香苑内早在她回来前几天就已经收拾妥当,苏嬷嬷又收拾了半日,把从宫里带来的东西都清点安置好了,命人把烧好的水抬到屋里给青澄沐浴用,进屋时不禁感慨:“还是府里好。”

    正在脱衣服的青澄笑了:“嬷嬷是说国公府里比宫里自在许多呢。”

    “可不是自在一点。”苏嬷嬷一直都希望自家小姐能回慕国公府,“这慕国公府才是小姐您最舒服的家。”

    “是啊。”青澄环顾了下四周,为了让她更好地适应,书香苑里许多都是按着璃茉苑内的来摆,并没让她有生疏感,“这儿的确是我最舒服的家。”

    “以往每年过来都只住几日,这回就算是您要嫁人,总归是要住上一年半载,赶明儿我带她们好好出去转转,先熟悉熟悉这周围。”苏嬷嬷也有好些年没出宫走动了,活了这把岁数,真觉得这宫外的气儿都比宫里的好透。

    见苏嬷嬷这般高兴,青澄转念想到父皇下旨的理由,便将要说出口的话压了回去,笑问:“奶娘,你说回来就要给我做百花醉青鱼的,这会儿可还来得及?”

    “来得及,自然来得及。”苏嬷嬷乐呵呵的让落葵去准备鱼,“前几日我就让慕管家备好了。”

    青澄失笑,跟着紫苏进了沐浴的屋子,连着这儿都摆的与璃茉苑相似,让她恍然觉得自己并没有离宫。

    紫苏扶她进了浴桶,随口提起:“公主出宫回来,太子殿下来不及送您,也不知这时辰殿下在做什么呢。”

    青澄掬水轻轻拂过脸颊,眯眼想着:“他啊,这时辰该吃过晚膳,兴许在练字。”

    ......

    青澄所想没错,此时泾阳是在练字,不过练字的地方不是太子宫,而是在御阳宫。

    书桌前泾阳已经写了两行,比起刚恢复时,他的字已经好了不少。

    坐在窗边的皇上见儿子一直沉心写着字,率先让桂公公摆棋盘,冲着泾阳道:“过来陪父皇下棋。”

    泾阳搁下笔,看着摆出来的棋局微瘪了瘪嘴:“父皇这不是欺负儿臣么,上回的棋局就是这个,这回儿臣还是破不了。”

    皇上示意他坐下,乐呵呵的看着面前的棋局:“这棋局唯有难破才有其破的乐趣,若是下棋只专注输赢,岂不失了趣味。”

    泾阳捏起一枚棋子,不假思索直接放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空处:“下棋不为输赢那为什么。”

    “百姓农耕为食,先为温饱再求其珍馐美味,下棋亦是异曲同工,功利输赢在前,而享受其博弈过程在后。”皇上也捏起一子落下,脸上带着笑意,说的很缓。

    “父皇求珍馐,儿臣却尚且要为温饱而努力。”泾阳喝了一口桂公公泡的茶,道理能与各种东西一概而论,就是这茶一样,有些人当水饮解渴就好,有些人能品一下午,用尽言辞去形容其色香味,若前者要做到后者这样,既要有时间,也要有空暇出时间的本事。

    “哦?”皇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何以不饱。”

    “人生大事为定,儿臣尚未温饱,谈何求美味。”泾阳要桂公公倒桂花酒,茶味太淡。

    “那你想如何温饱。”

    “农耕为饱,衣食无忧,媳妇暖炕头。”

    皇上眯眼看着儿子说那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话,这些日子以来时不时装疯卖傻,他看在眼里从未说破。

    中毒一事给皇上又敲了一记警钟,这么多年下来看起来相安无事的宫中,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父子俩在这点上心照不宣,默契的很。

    “大选之后太子宫中多了四位良人,朕听闻你从未去过她们屋子。”

    泾阳抿了一口桂公公递来的桂花酒:“儿臣不喜欢她们。”

    “那你喜欢谁。”

    “儿臣要娶青澄为妻。”泾阳坦坦荡荡的看着皇上,这是第二次回答。

    上一次他中毒时,恳请父皇答应把青澄许给他,父皇答应了,如今青澄已经离宫回到了慕国公府,差的也就是最后一步。

    皇上拿着棋子迟迟未落,指腹轻轻的磨着象牙棋子:“魏安城诸多权贵,女眷品德好的也不在少数。”

    “那是母后眼光好,早些年就为儿子挑选好,别人家出落再好,哪有自己养出来的中意。”

    听着儿子理所当然的口气,还扯上了阿瑶,皇上朗笑:“好一句别人家不如自己养的中意。”

    泾阳脸上毫不掩饰得意,别人家有童养媳,他这太子妃从小养起又有什么不对,满朝文武谁能说不对。

    “那之后如何。”

    笑过之后便是正题,眼前的棋局还是步步紧逼,泾阳下的不紧不慢,输归输,倒也没见的要一败涂地:“聂太傅教导儿臣快一年了,儿臣觉得,他该入朝才能教导儿臣更多。”

    聂太傅虽顶着不低的官职却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实际职务,就只教导太子而已,如今聂老丧期已过,聂大人复任,本着不浪费人才的道理,聂大人也该转转实务。

    “朕再另外安排两个。”

    “在安排一个就够了,父皇不如择一良师教导二弟,二弟从麓山回来没多久,学的又是武艺,对这些事可能还不如三弟来的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