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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寂寥的房客(高殷)3

    上一章提要:...身穿全套官服,然后戴上附貂尾的进贤冠。圆领朱紫从省服,配上平脚文幞头或者交脚武幞头,重臣们一律都是这种轻便打扮,并且坐姿、动作全部随自己喜好,尚书左仆射杨愔甚至还把象牙笏板当成了扇子轻轻摇动。一旦没有殿中侍御史高声呵斥“失仪!”,他们松懈的速度还真是令人咋舌。高殷在心中只有羡慕。他希望御榻后面那两位宫女也能真的扇扇风,而不仅仅是举着比人还高的雀翎掌扇,干站着那里装样子发愣;他还希望自己能像以前那样简单戴个平巾帻,坐在靠背绳椅上与客人们谈笑风生,而不是直挺挺像座佛像一样坐北朝南闭嘴干等。......

    上二章提要:...”,吓得他们险些拔腿就走。在打谷场终于铺开全部摊子后,这个皮影戏班又在剧目选择上犯了错误,两出鄂地滑稽戏村人只能听个半懂,一出描述西楚景王大破疫疡的新戏,出场人物更是令全村男女摸不着头脑,没过多久便把马扎纷纷搬走,回家熄了油灯呼呼睡觉……但这出《斩羯妖》,有着苏然从来没有在本地庙会上所见过的,最最最最精彩的打斗。那天晚上,苏然做了出生十年以来第二大胆的决定,毅然拒绝父亲要自己回家的吆喝,蹲在谷场坚持看到最后。很快,他就成了戏班最忠实同时也是唯一一名观众,不仅为正邪武将的每一次交锋大声叫......

    上三章提要:...军主的名字都会混淆,那他肯定不会把一切放心地委托给部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将令牌授给一整队上百名牙兵,把他们像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洒出,对前线的各级军官挨个下令。这样做的直接结果,便是第一梯队到处都是挥舞的令旗,随处可见呼喝的军官,而我只能恐惧地按住双眼,一面偷偷地从指缝中观察,一面祈祷这命中注定的混乱早些度过。得益于精良的训练与例行讲武,驻守京师的中兵在队列变换上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如果是单独的一队,前后排轮流替换尚能保持基本秩序。以长枪队为例,前三排披甲老兵会在听到口令后咬牙站定原地坚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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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高演高老六的企图没有得逞。他被忠诚于天子的刀剑备身挡在了坤宁殿外,自己也被御用千牛刀的保管者、高殷父皇最信任的刺客千牛备身刘桃枝斩断左臂。为老六儿子摇旗呐喊的太皇太后娄氏,见到这个场面之后当场晕厥,至今仍然把自己关在寝宫,拒绝再见亲孙子哪怕一面,但她要是知道老九儿子随后的作为,拒绝去见的恐怕就不止高殷一个了:

    长广王高湛在得知高演被捕后,立即杀掉了手底下所有的动摇者,活像饿狼一样扑向了兄长高演的常山王府。他们洗劫了这座朴素宅邸,先把仆役奴婢杀个一干二净,再把高演妻小猪羊一般绑起来送到宫墙。紧接着,他们食髓知味地又开始进攻参与政变的其他勋贵重臣,先后杀掉了平秦王高归彦、开国元老贺拔仁几乎全家,然后又把平原王段韶留在宅邸的妻子儿女屠戮殆尽。如果不是绿色皮肤的黑钺效节军及时入城勤王、阻止暴行,真不知道还要有多少无头血尸横躺花园,多少无辜幼童被践踏街上。

    高湛用同谋的无数条性命,给侄子交上了一张不得不收的投名状。高殷只能选择赦免九叔,因为如果把高湛处死的话,他不仅自己也要变成弑亲禽兽,各地那些曾和政变勋贵通信的刺史、行台仆射也会人心不稳。但赦免不意味着原谅,更不会意味着喜欢,高殷容许九叔继续留在朝堂上,甚至还容许这位叔叔继续保留王爵,但他同时也完全放任民间对高湛的唾骂,没有一丝一毫去压制的意思。这位双重叛徒活该如此。

    相较之下,另一位政变的参与者,不仅同样得到了赦免,而且还在京师打出了自己的响亮名声。他是蓟镇的擎天军节度使,被高演矫诏从万里之外急传而来;他在政变当中严守中立,指挥四百高车(敕勒族别称)青壮死守自家里坊,哪怕与高湛发生正面冲突也在所不惜;政变平息后,他更是自首投狱,又以戴罪之身连上血书为父兄求情,就连对政变勋贵咬牙切齿的李祖娥李太后,也不禁为此感慨动容。此时此刻,他就坐在皇帝的左手第三位,手捧象牙笏板,不卑不亢地起身前趋,躬身行礼:

    “陛下。臣斛律羡,有言启奏”

    “骠骑但直言无妨。”

    高殷很郑重地点了头。政变之后,他既没有罢免斛律羡的蓟镇节度使差遣,也没有剥夺斛律羡的骠骑大将军军号,谏言、奏折更是很少当面封驳,给足了这位敕勒族显贵脸面。他这么做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为了向百官展现所谓的天子胸怀,至少一两年之内态度不会明显转变。因此,只要斛律羡这次不触碰底线,高殷依旧准备对他的意见照单全收,但他要是真的错估形势,提出“请陛下准臣回蓟镇履职”之类的要求……那么斛律家父子三人,恐怕就真的得在驼牛署的黑牢里团聚了。

    幸运的是,斛律羡没有做出激化事态的蠢事。“陛下,臣愚鲁迟钝,于经典一窍不通,只因久在军阵,行伍之事尚明一二。”他把笏板收在胸前,褐色的眼眸似乎向身侧瞥了一眼,“朔镇王侍中(指节度使王彦章)所上捷报奏章,阅之令人心神向往。只是,这些斩首、缴获相关的数目,臣细读下来,却是心有不安。”

    “大将军的意思是——”高殷没有把话一下说完。他开始打量斛律羡,从生满老茧、左右均带扳指的那双大手,往上一直看到朔风吹出的顽固腮红。这位久镇长城的将军与父皇同岁,但细长如线的那双棕色眼眸,却闪烁着堪比少年的亮光。他真不像是那种会诋毁同僚、而且是邻近防区战友的那种人。“——大将军的意思是,王侍中的战果,有可能掺了麸糠?”

    “胡天在上,臣绝不会污蔑边陲栋梁。”斛律羡猛地扬起下巴,居然以自己信奉的祆教神祇之名发了誓。疤痕遍布的印堂之上,三条抬头纹骤然变深,宛如刀刻:

    “臣相信王侍中的斩首数目,也相信缴获的戎狄军械无有虚报。陛下,臣的意思是,朔镇近三个月取得的战果,与往年同期相比,显得有些过高。”

    “这样来看,王侍中倒是个有为之人。”高殷紧绷着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假装没有注意到姑父杨愔的轻咳,以及左手边从北往南排第二的那位投来的严厉目光,惬意地开始咧嘴轻笑:

    “他在上任之前,与戚——嗯,戚元敬将军共同提出的战车、火炮野战结阵之法,果真效果非凡。斛律骠骑,大炮火铳之犀利,实在是不得不服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