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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十字路口(苏然)8

    上一章提要:...下的温暖,心中越发得意,/什么使君县君,要过来就过来!/跟着大先生,还有胡大爷、徐郎中那群大人跑过来的时候,苏然的右脚曾经在火炬架上狠狠磕了一下,但却很不可思议地一点都不痛,反倒让他的心情更加兴奋。在新堰口的时候,只要村里那些大人拿上农具集合,无论盖房、修渠还是扑捉蝗群,难事就没有办不成的,而在人口更为兴旺的小老谢,住户们在隆隆鼓声中出门集合的情形,还要更加的整齐一致。作为一个十岁孩子,苏然毫不怀疑大先生能带着大家共度难关,但同样是作为一个十岁孩子,有些对大人来说就像喝水一样寻常的事情,......

    上二章提要:...闷热,也只管同来,只管同来~”高殷故作欢欣地允诺了斛律羡,他作假作的是如此勉强,脸颊上的筋肉差一点就要为此抽筋。没办法,谁让斛律羡拉来做同盟的,是高殷的同母姐姐义宁公主呢?小时候,她就喜欢牵着高殷到处疯跑,把弟弟转的活像一只陀螺,即便是三年前由父皇作主嫁进斛律家,变成了斛律光的大儿媳妇,她仍旧喜欢时不时地回娘家看望爹娘,顺便再把弟弟指挥的满城乱窜。现在,既然这位亲姐姐与夫家达成了妥协,向皇帝弟弟开口请求进宫,那高殷也只能顺水推舟,到时候硬着头皮过去见面——或者说,相亲。她这次带着斛律羡......

    上三章提要:...皇位坚守在正统天子手中,高殷在今年二月不惜披上自己最讨厌的铠甲,与开国元老平原王段韶、领军将军韩凤,以及自己的亲六叔常山王高演武装对峙,最终将这群发动政变的野心家连根铲除;为了让普天之下明白大齐皇位并非虚悬,明年春闱,他还要亲自为赶来参加会试的众多举子出题,然后在殿试上钦点三甲,让庆贺进士及第的爆竹焰火,响彻纵贯京师中轴的整条御街。到那时候,会有多少首新诗赞颂天子?又会有多少首新词吟咏盛世?古镇上不起眼的一处小桥流水,都能让随便一个诗人洋洋洒洒写出来满纸绝句,来自六镇十八行台二百六十州......

    上四章提要:...。“千万可不敢胡说!”她急的搓手跺脚,看上去既想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把儿子抱走,又担心一件事没做对惹到大先生或者村里长辈,只好把这股怒气发泄到自己的丈夫头上:“你呀!我出来时候就说了,得把孩儿先安置好……赶紧给大先生赔不是,我说你呢不是说孩儿!狗娃,来娘这儿,过来,快过来!”苏然稍稍往那边踏了半步,但是马上就把右脚收了回去。他真心是有些无所适从了,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了祸,惹了多大祸,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现在真的该回到母亲那里。犹豫令他变得动弹不得,也让周围大人紧张得快要硬成柱子,最夸张的便是五嫂,两只手都快把脏毛巾给拧烂了。时间一忽一秒地过去,谁曾想,居然是那位怪客帮苏然解了围。“没什么需要道歉的。”大先生仍然是那副古怪的、像官话又不像官话的腔调,“总要有人问这个问题。但我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娃娃最终站了出来。告诉我,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他俯下身子,让视线与苏然平齐......

    上五章提要:...些就在许州发生的故事。要是到了深夜,仍旧有人待着想看,班主就会把小孩像赶小狗一样赶开,命令夫妇师傅上演据说是从吴越那边传来的带彩短戏——演这些东西,村里那些光棍和青头丝倒是不怕听不懂。苏然就这样失去了与新朋友玩耍的机会。他曾经幻想,也许这样的情况只会持续一天,到了第三天,班主又会上演那些描绘近年战争的精彩武戏,把自己带到应该永远都没有机会触及的那片壮阔战场。但是他等来的唯有失望。坐在碌碡上,他看到的只有那些千年前的老故事,刘备带着精忠报国的五虎上将左征右讨,在“这”城“那”山一次又一次......

    上六章提要:...军稍稍收拢队形,再度恢复了从南薰门杀出时的五路纵队。骏马再度迈步,由慢跑渐渐转入冲锋;骑槊又一次地挺起,抖落快要凝结的污血脑浆。银甲的具装骑兵重新展开冲锋,笔直的枪尖对准魔君咽喉,羊马墙与南墙上的炮兵也开始加紧装填,预备要用沉重而致命的炮弹,给那群疾驰而来的新生妖邪,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几乎已被遗忘的蛊雕,收拢羽翼俯冲而下。铁翅破空,发出宣告屠杀的凄厉啸叫,两只巨大邪禽滴下泡沫状的串串口水,顶住落雁什精准猛烈的一排排齐射,全然不顾性命地直接砸上了南墙。强劲的气浪席卷城头,就连隔着老远的我也被当即冲倒,这两只邪物的性命被秦宗权毫不犹豫地送掉,只为了除去架在城头、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二十门火炮。一个绝望的炮组引燃了发射药包,剧烈的爆炸令我耳中顿时一片嗡鸣。饱含泪水的双眼模糊一片,钢丝般坚硬的褐黄鸟羽纷纷洒落,而在视野尽头,宿卫羽林的先锋,不知何时已和——已被魔君的牙兵冲散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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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使君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吴县令呼啦一声从马鞍上跳下来,捋袖子伸胳膊,拿手直直地指住大先生,气得是全身哆嗦。苏然挺能理解他们两个的心情,换了是他,也不乐意被讽刺成到处蹭饭的厚脸皮闲汉。不过,理解归理解,心情归心情,看着朝廷大人物在自己眼前生气失态,小老百姓根本用不着多想,尽情地落井下石便是。

    只听得“噗嗤”一声,苏然首先发出嘲笑。然后是身边的那些披甲勇丁,然后是刚刚回村的二十名新勇,然后是聚集在西门周围的所有男女老少……笑声由稀疏变为密集,又从密集发展为绵延成片,人们也不管有没有亲眼看见朝廷大官出丑,只管跟着身边人哈哈大笑,笑得涕泪横流,笑得捧腹打滚,笑得城外那五十个官差面面相觑,不知道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废弃军屯小老谢,这会儿究竟是冒出了何等奇观。

    只有一个人面无表情,没有受到这股情绪的丝毫影响。大先生漠然地俯视村道,对吴若为的手舞足蹈完全视而不见,至于廖升的满脸铁青,更是兴趣缺缺。实际上,他既不打算再次开口问话,也不准备继续在原处逗留,等待了大概五个心跳之后,大先生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向了南边那座单薄的木板楼梯。“记住,”大先生轻拍苏然的肩膀,示意自己的小徒弟快步跟上:

    “不想输,那就让敌人追着你的节奏走。”

    于是,小老谢整个中午连同大半个下午的工作,就这么敲定了。人们开始忙碌,而时间的流动也就像汛期的河水一样,骤然加速。遵照大先生的命令,小老谢的男女劳力开始为招待“客人”的午饭而前后奔走,至于村外的五十名官差,也在两位“父母官”的吩咐下,磨磨蹭蹭地为马匹、旗帜以及自己的屁股找起了安顿地方。他们之所以没有列队离开,完全是因为廖使君的定力惊人,居然硬是忍过了气头,站在西门外边挤出一句“客随主便”。

    很自然地,听见廖升“欣然接受”大先生的邀请,寨墙之上又是嘲讽一片。“咱回头给大先生说说,干脆就上京师,开他一间正店!”,身为大厨之一,郑梅梅他爹笑的合不拢嘴,眼睛都快给挤没了:

    “五品大官,非得跑过来蹭吃喝。咱小老谢的饭,那得有多香啊!”

    “那他的脸皮得有多厚啊!”

    向来稳重的徐郎中这次一反常态,当即接腔,顿时又在人群当中惹起一阵哄笑。身为这个大家庭的一员,苏然当然不会错过这个一起讥讽官府的机会,可他看着大先生不为所动的背影,越笑声音越小,越笑疑虑越多,直到脑中的那个朦胧念头一下变得清晰,好似电击一样冲遍全身。那股盲目的乐观,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变得踪迹全无:

    是的,官差们现在并没有发动进攻,用顶着乌纱帽的脑袋检测寨墙硬度。但这仅仅是因为他们的首领一念之差,选择了暂时妥协忍耐。下一个一念之差,还会像这一次一样,对村寨里的人们这样有利吗?

    怀抱疑问的人,往往看东西会格外清晰。与村里其他孩子一样,苏然负责捡柴、搬煤、端筷、刷碗之类的零碎活,只要有大人喊,不管大灶小灶,都得赶紧跑过去打下手帮忙。几圈下来,很多女娃和半大小子都累的满头大汗,好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止不住地喘气,唯有他一个人仍旧保持警惕,时不时地抬头观察四周。没过多久,苏然就发现,有意思或者值得记录的事情,真的是越看越多。

    廖使君的三十七个随从,还有吴县令的十二个差役,除去几个值班的倒霉蛋,根据大先生的安排都在校场落座。他们和训练中的新勇、轮班执勤的勇丁各占一头,泾渭分明地蹲成两个人群,但接下来却不得不分享同一口大锅熬出的同样炖菜。苏然给他们搬去用来充当座位的碎砖头,一次又一次反复交代打饭规矩,比其他人离这些官差都近,因此,很快就成为了继大先生之后,第二个发现他们真面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