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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预告:汴梁血战其之四

    上一章提要:...一招。他既不诈败诱敌,也不派遣轻骑在台军正面反复袭扰,更没有分出奇兵威胁汴梁外城其他城门,干扰前朝末帝的指挥决心。他只是耐心地派出一波又一波行尸走肉,从西至东向却月阵发起潮水般毫不停歇的全面进攻。在盾橹与长枪队幢面前,绵延二里有余的狭长弧形区域看上去仿佛现世地狱,前一天晚上被无数腿脚踩平的旱田,在两个时辰的血战之后几乎要被碎尸腐肉盖满,包括红、黄、绿、褐在内的各种恶臭一直淹到官兵们的脚背,上百名不幸栽倒的重伤彩号,浸透在敌我双方喷出的脓血之中,大声呻吟。同袍们无力向其伸出援手。拥有绝对......

    上二章提要:......

    上三章提要:......

    上四章提要:......

    上五章提要:......

    上六章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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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有人会认定我信口开河,认为以凡人的眼力,根本无法看到一里地外魔君细微的脸部表情。对这些指责,有两点我必须澄清:首先,魔君中军与城墙之间的距离不是一里,而是超过两里半。其次,所有经历过那次血战的幸存者,对魔君当时的表情都会给出近乎一致的描述。我们并非用肉眼看到秦宗权,只要是心智正常的凡人,没有谁胆敢直视魔君,我们只是在那一瞬间……在那一瞬间清晰地在心中看到了那副图像。然后,整副皮囊就好像在三九寒冬的室外裸体步行一样,被深入骨髓的寒冷与如触火炭的滚烫内外包夹。

    大概正是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压力,南墙马面上的预备炮兵才会不经试射,急匆匆就把炮弹打了出去。那顿噼里啪啦的炮火,制造出的炮口烟雾的确蔚为壮观,但两里半的距离即便是对三十斤大将军炮来说,也远远超过了有效射程。二十发炮弹只有一半打到一里之外,掉进魔君阵中的更是仅有区区三发,其中有两发仅仅只是掀起一阵稀薄土浪,转瞬消逝,另外一发幸运地擦过魔君吞肩,在地上弹跳两次后轰隆砸进战奴聚群,把差不多十只妖邪碾成了黑红杂碎。放在仅仅半刻钟前,这还是一件足以令人欢唱的喜事,但在那时,看着不动如山的秦宗权,看着笼罩众多牙兵与战奴的那片乌云,我们这些站在南薰门上的观众,能发出的只有微声呻吟。

    然后魔君举起了碎隅鞭。那柄粗壮、潮湿,任何时候都带着死亡气息的不祥铁鞭。他冰冷地、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地扫视整个战场,锋利的目光从我们这些凡人身上狠狠剜过,就像尖刀在心头上的重重一割。“死!!!!!!!”它扬起干枯的尸灰色下巴,用一声直接炸响在脑髓深处的可怖战吼,将那股聚集在却月阵与南薰门的快乐情绪,转瞬之间吹飞荡尽。

    乌云贪婪地伸出触角,接续浓茶一般粘稠的深绿色疫瘴,令那昙花一现的晴空再度湮没;本已后退的殇帅咯咯发笑,再次与溃烂腐朽的众多部下从容站定。宿卫羽林的追击被迫停滞,挺枪前冲的台军纷纷顿足,食人魔困惑地垂下笨脑瓜,疑惑里坊民兵,以及绿肤獠蛮为何突然停住脚步。马上,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秦宗权中军,顶着漆黑金吾的骷髅大纛,首次前倾摇曳,发出明白无疑的攻击信号。超过四百名牙兵在变异坐骑的铁鞍上立起,一面节奏激烈却又整齐一致地敲打兵刃盾牌,一面涌向他们至高无上的主人,发出一声声原始野蛮的咆哮。预备炮兵的第二轮炮火就在他们身边落下,断肢内脏四溅,却没有扰乱他们分毫,众多邪兵敲击着、呼喝着,慢慢变成一种仪式性的长啸,慢慢在空气中引起肉眼可见的激荡,慢慢把身后上千名或骑或站的战奴,包裹进扭曲变形、以魔君为核心迸发而出的重重光晕……一道道黑紫色闪电从牙兵头顶迸出,在凡人的眼中刻下一条条难以磨灭的邪恶印记,很多体质较弱的人——例如我——难以抵御这股直冲内心的震撼,当即手捂眼耳,在难以忍受的剧痛当中尖叫倒下。我们觉得自己像是进了火狱,不,我们确确实实已经下了火狱,我们听着两里半外传来的邪恶呼喝,听着战奴在极度痛苦与极度欢愉刺激下不成样子的变态呻吟,紧抱全身,在城墙难以止息的抖动下不住战粟。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股极深远极深远,从太虚与现世交界之处发出的剧烈震颤……

    有些事情,是城下台军的幸存者,在尘埃落定后惊魂未定地向我讲述的。秦宗权唤出了洪荒本身的能量,令元力不受控制地在中军阵中奔驰,吞噬战奴、吞噬牙兵、乃至吞噬他本人的血肉,然后在极度的满足当中,心满意足地打出饱嗝。太虚接受了这份献祭,回报以在现世直接成形的分支,一尊堪与十丈浮图比高,臃肿肥胖仿佛夸父用烂泥捏成的巨躯,在黑蛇般狂舞的闪电包夹下,缓缓现身。它是居于一切邪物之上的妖魔,是从现世最薄弱处钻出的恐怖恶疽(御批其二),苍白的皮肉遍布血点,横张的巨口充满贪婪,而那些眼睛……那数十只晶莹的亮点,全都闪烁着饥饿的渴望。

    没有命令,魔君与邪兵齐声呼喝。不需动员,旱魃与疫疡应声唱和。秦宗权沉默地转动铁鞭,指示恶疽晃动数目远胜蜈蚣的繁复肢足,倾身向前。在唤醒法术下幸存的三百多名牙兵重骑,则在另外五百多名骑马战奴的簇拥下,前突开路。太虚之力在这些邪兵身上留下了深深刻痕,不少牙兵肌肉隆起、骨节突兀,肉瘤遍布的肢体几乎与黑铠融为一体,而那些高声嗥叫的战奴……它们保存不多的人形彻底失去,手臂幻化成角质砍刀,腿脚变换为螺旋骨刃,本来握持着的复合角弓更是直接长进了皮肉,雕翎利箭则被替换成为从肋中不断生出、永远不必担心弹药匮乏的成束骨条。一张又一张额外的血口,在邪兵裸露的肌肤上隐约浮现,黄白色的利齿开开合合,似乎正在替主人发出无声的嗤笑。

    恶疽摇晃着步入战场,身上跳下一只又一只与成人等大的盲目芽孢,一面挥动尖利的爪牙,一面从滴血的喉咙发出毒蛇般的咝咝吐信。皮肉全无的骷髅就从它们脊背钻出,空洞的颌骨仍旧保留着临死前的那抹愉悦微笑。我扶墙起身,从垛堞间偷偷窥视这群不属于现世的妖邪,几乎要被如潮而来的绝望与恐惧压倒,我实在难以想象,面对这般恐怖的敌人,竟还有谁敢于持枪相向,竟还有人敢于发动反击……

    就在此时,寿王李杰吹响了号角。他和他的捧日骑军稍稍收拢队形,再度恢复了从南薰门杀出时的五路纵队。骏马再度迈步,由慢跑渐渐转入冲锋;骑槊又一次地挺起,抖落快要凝结的污血脑浆。银甲的具装骑兵重新展开冲锋,笔直的枪尖对准魔君咽喉,羊马墙与南墙上的炮兵也开始加紧装填,预备要用沉重而致命的炮弹,给那群疾驰而来的新生妖邪,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几乎已被遗忘的蛊雕,收拢羽翼俯冲而下。铁翅破空,发出宣告屠杀的凄厉啸叫,两只巨大邪禽滴下泡沫状的串串口水,顶住落雁什精准猛烈的一排排齐射,全然不顾性命地直接砸上了南墙。强劲的气浪席卷城头,就连隔着老远的我也被当即冲倒,这两只邪物的性命被秦宗权毫不犹豫地送掉,只为了除去架在城头、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二十门火炮。一个绝望的炮组引燃了发射药包,剧烈的爆炸令我耳中顿时一片嗡鸣。饱含泪水的双眼模糊一片,钢丝般坚硬的褐黄鸟羽纷纷洒落,而在视野尽头,宿卫羽林的先锋,不知何时已和——已被魔君的牙兵冲散一片。

    ?御批其二:自曹魏灭蜀,千年来此物现身不足百次,确为罕见。?

    近千名邪兵簇拥着他们的魔君秦宗权,在骷髅巨纛的指引下奔腾向前。自南向北,如潮战吼响彻整个战场,黑铁色的邪兵其势若洪,在魔君铁鞭的指使下化作汹涌浪涛,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便将纵队最前的几个羽林什伍彻底击垮。牙兵无惧痛楚,在要害被利刃捅穿的同时咆哮出声,猛扑过去抱紧铁甲闪亮的台军对手,落马滚地同归于尽;骑马战奴拉满一张张血肉骑弓,在行进中抛射出满蘸毒汁的骨箭,逼迫对面的捧日骑兵挥槊格挡,暴露出毫无防护的腋下弱点……

    他们撕开了宿卫羽林的阵型,击落了象征天子的三辰大幡,将山文钢铠耀眼炫目、孔翠寄生骄傲摇曳的寿王李杰,赤裸裸暴露于魔君面前。上万人目睹了双方交错的那一瞬间,勇敢的领左右大将军拉下顿项、挺直骑枪,在太虚之力的压迫下策马向前,以一记行云流水般的直刺,将破甲锥刃直接刺中秦宗权的心口。准确无误,找不到分毫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