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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新兵(赵栋成)18

    上一章提要:...郑司州境。秦宗权昔年留下的白骨之塔,也最先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不是一座京观。京观只是将斩下的敌人首级码放整齐,然后浇土封筑,外表看起来只是一座底宽顶窄的四方形黄土堆,只有在经过几年的风吹雨淋之后,才会露出几枚惨白色的破碎颅骨。但秦宗权在二十一年前留下的那个东西,却是一座最高点超过五十丈,扭曲、畸形,仿佛由烟雾直接凝固而来的丑陋高塔。黄白色的塔身布满疖瘤,每一处褶皱、每一处隆起都是由残破的骸骨拼凑而成。下至宽逾百尺的圆形底座,上到锋利如矛的细长尖顶,成千上万具骷髅紧密连缀、互相挤压......

    上二章提要:...来顶嘴的。倒是新来那些牙门亲兵比较横,一听见这边有动静,当场站出来三个伍的人。不过,他们的反应快,成五彪的反应更快,披甲执槊的十名羽林骑兵马上骑马冲过来,用锋利的白刃直接把两边给分隔开来。这位人到中年的中兵军官,并没有动用比炮仗还要响亮的大嗓门,但那高高在上的凌厉眼神,已经传达了足够多的信息。赵栋成冷笑一声,扛上自己的铠甲和简单铺盖,扭头离去。忠武军牙门幢的人多停了片刻,尽管手无寸铁身无片甲,可他们盯着赵栋成,以及其他一千多名新兵的眼神当中,仍然有着不加掩饰的傲慢。这件事情不会就此了解......

    上三章提要:...时候,苏然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标准,他只知道对面的银亮金属对自己产生了威胁,而威胁就只能马上排除。“噗通!”桑木盆盖重重地砸上官差鼻梁,距离苏然瞄准的胸口可谓南辕北辙。但苏然这次的失手却是歪打正着,巨大的冲击将鼻梁骨登时粉碎,翻涌的剧痛几乎令胖子官差当场晕厥,他跌跌撞撞地连退两步,险些捅进廖升后脑的匕首“当嘟”一声掉在地上,因痛苦而扭曲的大圆脸上,鼻血就像暗红色泉水一样四处流淌。平常人挨了这一下,差不多都会当场栽倒。然而,胖子官差......

    上四章提要:...瞪视,那简直是当面往脸上吐唾沫,还不如直接张嘴骂人。至于廖使君……他当年在新堰口的时候,虽然也是面带笑容,但一看就知道是纯粹礼貌性质的假笑,与今天这种春风得意的笑容,完全不一样。/也许他是觉得,靠这种故意显示胆量的小手段,就能把大先生给一下收服,在节度使王继勋那边立下大功一件?这货到底哪来的这种自信?/苏然对廖升很不看好。不过这位州刺史本人,倒是明显把自己看的很高。接近到三十步的时候,他开始正冠,右手的三根手指就像抚摸小动物一样细致地调整象牙发簪,看得苏然是倒抽冷气;接近到二十步的时候,他开始仔细地给绯红官服掸灰,为此还动用了不知是木梳还是痒挠的小器具,看的李雷他舅以及另外两名勇丁啧啧称奇;然后,接近到十步的时候——“汝南廖寿恒,久仰先生大名。”五品州刺史廖升像模像样地在马背上拱手,嗓音嘹亮、遣词真诚,望向大先生的目光充满期许,就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今朝又在他乡重逢:......

    上五章提要:...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这个群体主要是信奉弥勒降世,救苦救难荡涤一切罪恶。不过,崇拜真空老母的罗教、白莲教,与他们向来都是盟友。苏然,你离开董园之前,有没有注意观察村里人的穿着打扮?他们有没有故意把衣服撕成条条?身上有没有特意割出来的伤口,或者刻出来的血疤文字?”“没有,大先生,我没看见有。”苏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瘦罗浩把自己拽走的时候,他气不过白莲教众的傲慢,专门留个心眼仔细观察了一番。功夫不负有心人,果不其然,现在就给用上了:“不过五道口那边的人,说在官道上看......

    上六章提要:...下。”高殷故作严肃地叫住小宫女,喉咙有点发干,“咕咚”一声就咽下了一口唾沫。“不急着走。帮朕——嗯,朕要批奏章,你帮朕洗洗笔,先到床边候着~”高殷敢向父皇发誓,那一瞬间万籁俱寂,就连珍珠流苏都没有任何晃动。但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的脑中直接响起了从儿时就无比熟悉的,足够让他从巅峰一下滑进谷底的咯咯嘲笑。“看来这一年,你应该是没有浪费时间。”宫女安逸地直起腰身,毫不客气地作出犀利评论:“只不过,学到的东西未免太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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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从西面吹来的只是清爽微风,凉凉地拂过皮肤,就像少男少女村外相会时,彼此之间羞涩而又愉悦的触碰。但微风很快就转变为轻风,凉爽也慢慢地发展成冷冽,重叠的乌云更是以灰斑儿马都要望尘莫及的速度,汹涌地漫过中天、遮拦阳光,为大地上的众多生灵,投下仿佛能拧出水来的潮湿阴影。

    赵栋成把缰绳搭在双手虎口,任凭鞣制过的黄牛皮条自然下垂。他没那个精力去操控坐骑,因为裲裆铠外又套了一件沉重蓑衣,向来不戴的范阳毡帽也扣在了头上,外加叮叮当当在后背上撞个不停的提灯、油罐,至少二十五斤的新增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过,他其实也不用费心去操控坐骑,因为两匹乘马都对刚跑过一遍的官道记忆犹新,蒙着眼睛都不会把路跑错。

    沉甸甸的驮载,让它们的喘息变得略显粗重,喷在笼头上的白沫也比来时更多更稠。不过,相比背上的负担,它们倒是对新加入的那二十九个伙伴更为不满,尤其是灰斑儿马,差不多每跑出一百步就会回一下头,望向重骑兵坐骑的眼中充满不屑。“咋这么慢!”它飞快地摇晃一下马尾,似乎是在无声地表达如此抗议。

    赵栋成用指节分开剪短的鬃毛,给这匹小马挠了几下痒痒权当安抚。他自己,还有那些背着油灯过来支援的羽林重骑,何尝不想跑的更快些,可问题是重骑兵一人只有一匹马,没法轮换骑乘,就算把人铠马甲事先留在了辎重队,仍然只能把马速限制在一个时辰四十里。再快的话,即便是能负载全套甲骑具装的辽西大马,跑到目的地以后也得掉光肥膘。万一再出个意外,折断马腿或者摔伤骑手,那就更不值当了。

    “眼睛看路,少瞅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成五彪在十五步远的身后呵斥出声,一听就知道,是有人看秦宗权的白骨塔看入了迷,不知不觉掉了队。“都省点力气!晚上还得干一通宵嘞!”

    一阵幽绿色磷光在赵栋成眼角闪过,很可能是从乌云当中吹出的冷风,甚至是雨云本身触及到了高耸的白骨塔尖。紧接着,一滴清凉毫无预兆地打在了指关节上,尽管赵栋成很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但第二滴、第三滴接踵而至,在手背、手腕以及蓑衣保护不到的裤管,制造出再清楚不过的湿润与冰凉。

    “开始落零了。”赵栋成听到自己从气管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声音,几乎像个病魔缠身的五十岁老头:

    “照这模样,不到两刻钟就能下大。主力那边可得把伞给打好了。”

    “你说的跟那大实话一样。”成五彪阴沉地接了腔。从音量来看,他似乎是骑得近了些:

    “蓑衣油伞人人都有,辎重也有毡布挡着,淋不坏。想操心就操心晚上把,深更半夜冒雨行军,吊毛灰,我真不放心那帮新兵蛋子。”

    “幸好前天就练过走夜路。当时多亏成幢副你……”赵栋成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他自嘲地笑笑,发觉自己在拍马屁这方面,功力还是那么拙劣:

    “你知道我是啥意思就成。对了,到桥那边以后,幢副可还有吩咐?”

    “吩咐?”成五彪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他那匹鬃毛闪闪发亮,流畅线条仿佛黑麒麟一般的高头大马,轻轻松松就超过了小儿马半个马身:

    “把桥守住,等主力过来了,帮他们维持秩序,领他们过河。赵什长,除了把这些事干好,还能咋办?”

    “成幢副,我现在就是个兵,綦连伍长手底下一个轻骑兵。”赵栋成像是被马蜂蜇了一下,连忙往左手边章伯坚的方向瞅了两眼,这才接着往下说道: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到那边以后,难道就一直干站着?”

    “将军让我们守好木桥。你还想到处乱跑不成?”又是一道绿光闪现,将成五彪的面孔半边照亮,另外半边落入阴影,显得格外骇人。不过,赵栋成还是咬着牙没有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