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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选择?(玖月)12

    上一章提要:...伤的援军一直在往这边涌,具体的数目根本无法统计。打仗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们既然同在追缉队伍,那就应该一起出力杀敌。不是吗?”“你这话,有道理是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建议,暂时别靠的太近。”紫鹦鹉肯定了玖月的热情,但还是泼了一盆冷水过去。他停在一根微微晃动、从洞顶斜着向下延伸的箭杆上,两只圆圆的小豆眼眨了又眨,忧心忡忡地一直紧盯着黑大个子。这只紫鸟不像是看得着迷,更可能是被凶暴的屠杀场给吓住了:“大黑柱是我信任的伙伴。他非常勇猛,是一条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汉。但是小娘子,你看看他现在......

    上二章提要:...二十五步远。能听到炸豆皮的声音!”玖月应声而止。根据以往经验,“炸豆皮”的声音意味着至少五只大蝼蛄一起挖掘前进,虽然不是打不过,但最好也别过去逞强。当然了,她自己的凡人耳朵只能听到黑大个子的脚步声,但是猫妖雷叶既然发出了警告,那么再往前走肯定会有危险。这只扶桑岛国出生的山精,不仅有着猫的听觉、女性的直觉,还因为儿时被狼群养大的经历,具备了在猫类当中非常罕见的灵敏嗅觉,之前至少有五次及时发出预警,把全队人从妖邪的偷袭当中拯救出来。最后那一次真是凶险异常,即便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玖......

    上三章提要:...挥手示意不必行礼,然后直视着赵栋成的眼睛,问道:“告诉我,水涨的有多快?”“回禀节下,”赵栋成用上了正式的称呼:“上游的雨要是还不停,明晨卯时之前,水位就会上涨到堤顶。最多低一尺。”“武儿伍长,现在何处?”钦差将军称呼綦连猛用的是字,两人明显不是普通的长官——部下关系。这消息可说是非比寻常,綦连猛的柔然名字“武儿”,赵栋成更是头一回听见。两条信息加在一起,让他花了一个心跳的时间去分析,结果,自然而然地就被章伯坚抢先接过话头:“俺们伍长到上游去了,现在正忙......

    上四章提要:...个许州小老乡,和大先生的小徒弟苏然居然还是一个姓氏。他干活干到一半憋的难受,匆匆跑到一个旧坟包上,解开裤子当即开尿,却没看到土堆底下刚好有一什忠武军牙兵经过,一泡黄水呼呼啦啦就洒进了热水锅。这个倒霉蛋当场就被拍翻抓住,由忠武军队主亲自攥着脚踝倒提起来,活像猎手展示打到的猎物一样,一路耀武扬威地拎到赵栋成面前:“这就是你手底下人。”这位有着三道明显抬头纹,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忠武军军官,发髻好似铁球一般把头巾高高顶起,粗哑的声音就像一口生锈破锣。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赵栋成的拳脚:“说吧。你是管得住,还是管不住?”话音刚落,他就轻松自若地把小倒霉蛋轮个半圆,“嗖”地一声扔进了赵栋成怀里,就像是对付一头吓晕了的小牛犊。赵栋成眼疾手快,一把在空中接住这个五尺出头的半大小子,胳膊肘虽被撞得生疼不已,但少年通通通通贴着胸口传来的心跳声,还是让他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宽慰不......

    上五章提要:...这一组的两名羽林,一刻不停地先从队尾跑到队头,又从队头返回队尾,反复告诫弟兄们不要忘记自己的行李,不要忘记公发的饭锅,有夜盲症的一定要说出来,然后用绳子拴住腰带串成一串,塞进最为安全的队伍中间……你!说你呢!火把竖起来举好,都快燎到前面人的头发稍了!慌乱之中,赵栋成丢失了自己的两枚牛骨骰子。他懒得去拣了,反正随时都能再刻,用来灌的水银,仔细找的话也能找得到。保证队伍没人掉队,自己不挨骂不挨抽不让年轻钦差失望,这才是现在最应该关心的事。四十支一字长蛇晕头鸡队,情况大致都是如此。人群慢吞吞......

    上六章提要:...时甚少交头接耳,但这种低调并没有让他们变得不起眼,反倒让他们的身影,在外人眼中显得更加杀气凛凛。“新兵全体下车。”那个负责看押的羽林军官,不知何时已经骑到了车队最前。他在官道正中停下骏马,仰头看看那面骄傲飘扬的天子旌旗,充满敬畏地深吸一口长气:“准备去见钦差。从现在起,你们就都是陛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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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下层深入,玖月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发起进攻的大群妖邪,不管数量还是疯狂程度都超过了夏季蝗灾,就算西天取经的唐三藏,也不一定能享受到如此待遇。她们很快就不再需要雷叶提供预警,因为狂暴的妖邪俯拾皆是,随便往哪个方向一抬眼,尽是五颜六色并且长满钢毛的光亮甲壳;她们也用不着再担心邻近土层传来的“炸豆皮”声,老祖龙的祖奶奶在上,现在四面八方全是滋啦滋啦滋啦的利爪挖掘声,早就不能算是“炸豆皮”了。跳进滚烫冒烟的油锅正中央,也不过就是鼓噪到这个程度而已。

    每一忽,都有妖邪从洞壁钻出。每一秒,都有妖邪自背后接近。冲过拐角转弯处、扑入充斥蓝光的下层坑道之后,玖月在最初的一百步就捅翻了两只土无伤,蝼蛄、巨蝗之类更是砍伤无数。她甚至还一脚踩进地上一只土无伤彩号的嘴巴,把满口尖牙咔嚓一声踩个粉碎,就像是弄断一把晒过头的竹签。

    刚开始的时候,玖月还有闲心统计一下战果,砍死砍伤的那些妖邪,她在脑子里都有个大概印象。但是,在敌人一波又一波不知疲倦的进攻之下,她很快就变得无心他顾,环绕身边的整个世界,没过多久就变得比三岁的时候还要单纯。

    那时候的玖月只操心吃、喝、玩、睡。相比之下,她现在需要担心的事情还要更少:呼哧,呼哧,总算把敌人甩到后面了……但是不能停,继续跑!能拉开多少距离就拉开多少距离,越远越好!什么?敌人靠过来了?应战,应战!躲开它们的利爪,挡住它们的砍刀,能抓住破绽那就展开反击,一时没机会那就继续格挡……

    一刻钟过去了。好像又一刻钟过去了。玖月没有了时间概念,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只是跑啊跑,跑啊跑,跟随雷叶和鹦鹉,追着黑大个子的脚步只管往前跑。/等等,往前?我是在往前跑吗?刚刚似乎遇到了一个岔路口,我们当时是拐到了左边还是右边?不对,不对,我们就没有遇到岔路口,我们是跟着大个子又往下跑了——敌人!/

    玖月机械地举起短刀,挡下土无伤的一记大力斩剁。这些地底獠蛮在进攻的时候通常沉默寡言,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挥动刀枪,因此每一记攻击显得异常沉重,砸得玖月手腕颤抖,筋条痛的就像撕裂一样。跟这样的敌人以命相搏,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万一体力消耗过大掉队落单,结果会怎么样玖月根本就不敢想,也完全没有余裕去想。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玖月作出了决定。她向土无伤晃动的身影狠狠一捅,发觉刀尖刺空之后毫不恋战,立即抓住敌人后退躲避的机会,果断地拔腿就逃。要是能把镔铁宝刀捅进妖邪胸前的那团柔软,从血槽把污血开闸一样地放出来,那自然更好,不过就算反击真能得手,现在的玖月也只会作出一个选择,那就是把尸体扔在原处阻挡追兵,自己赶紧着撒丫子猛跑。谁要是敢停下来欣赏战果,那下场只能是变成敌人的战果。

    坑道永远没有尽头。不是似乎,是确确实实的永远没有尽头。脚下永远是坚实的硬土,眼前永远是凝固体液放出的蓝光,不管跑了多久,不管跑了多远,空气当中的妖邪臭味,始终不变。粘稠的汗液涌出毛孔、浸湿衣裳,蒸腾而出的腥咸蒸汽,令这三百余尺的地底深处,每一忽都比之前更为闷热。

    妖邪是明面的敌人。环境是隐藏的敌人。就连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也会变成意志的敌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玖月开始感受到无孔不入的疲惫,她的心脏通通直跳,仿佛要破胸飞出,她的小腿肿痛发胀,热得好像炼铁窑炉;从大腿到小腹,持续不断的酸痛弥漫到每一条筋肉、每一寸肌肤,继而又变成一种刀割般的隐痛,像要从内到外把她这个人慢慢切碎。她不再有力气抬头,也不再有力气说话,麻木的双脚就像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东西,铿锵铿锵地砸在地面上,给正遭受万针猛扎的关节,带来又一阵的晃荡。

    雷叶和鹦鹉隔一段时间就会拌上两句嘴。她们应该是刻意为之,好让身为凡人的玖月能够保持清醒意识,不至于被疲惫彻底压垮。玖月非常感谢朋友的好心,但她就连道谢的精力都没有。妖邪就在后面看着,妖邪就在土里钻着,他们一直在等待猎物的松懈,随时准备斜刺里冲上来,给露出空档的对手狠狠来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