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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当年往事

    梁俭德站起身背负双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世安呐,我何尝不希望是这样?可是我心里总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在对我说,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我觉得是刻意的,就为了隐瞒什么。入籍书上说当年他一家三口从京城迁至滨州府,但没有那张驱逐令,也没有一般的官凭路引,档案里完全没有他离京时应有的文书,就无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离京的,也因此不能认定就如他所说是从京城迁走的,他完全可以随口说一个别的地方,以掩盖他真实的迁出地。这样他们一家子长途跋涉举家搬迁的原因就永远成了一个迷,等过个几十年,新出生的后代只会以为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就彻底变成了灰尘消散在风里了。”

    当天傍晚,已经转移到书房里看书的梁俭德觉得室内光线有些暗了,正好李文芳进来换茶,就吩咐她点灯。

    李文芳于是走到书桌旁,取下落地烛台的纱罩,从荷包里摸出火柴,嚓地划着一根,点着了蜡烛,然后将纱罩罩回去,接着再到另一边点燃另一个落地烛台,然后将两根用过的火柴棍拿去外面扔掉。

    所有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李文芳根本没想到一旁的梁大人看到又会作何感想,直到她出去扔火柴棍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

    不过下一秒她又淡定了,大不了再被大人盘问一下身世背景呗,她早都想好了,只要一口咬定从小就是跟家长们这样学起来的,其他的一根不知,纵使他们再多疑问也拿自己没辙,有能耐问逝者去,日审人间夜审阴间的那是包拯。

    李文芳再进书房是问梁俭德打算在哪里吃晚饭,得到答复后将晚饭端去客厅,客舱里开着门窗,关上了觉得气闷,虽然这个时间水面上的风已带有凉意,但总比闷气好些。

    而开着门窗通风的结果就是一盏灯被风吹灭了,室内光线陡然暗了一半,李文芳赶忙走过去,摸出火柴重新点上灯,并顺手将舱门关上。

    梁俭德放下碗筷,顺理成章地向李文芳要了那盒火柴在手上摆弄,学着划了几根后,马上肯定是有火药成分,抬眼望向李文芳。

    李文芳微微一笑,献宝一样地跟梁俭德讲解火柴原理,承认用了一部分火药的药料,并解释在配制火柴药料的过程中,意外配到了几个新的摔炮,本来是想等以后有时间改成烟花礼炮方子卖给外面的烟花匠的,却没想到那几个试验品居然救了自己一命。

    梁俭德本就对火柴和火药弹的配方产生顺序存疑,听李文芳这样说,内心里暂且接受了她的这番说辞,就当她是真的在配制火柴药料的过程中配到了几颗火药弹,但这可信度能有几分连梁俭德自己都不知道,他就觉得李文芳这配制火药的过程也太顺利了些,说有就有,好像从不曾失败过一样。

    李文芳察觉到梁大人表情不对,似乎不是太接受她的解释,马上主动搬出自己的身家背景,低着头一副胆小委屈的模样,怯生生地把自己所掌握的火药知识都推到已经不在人世的逝者身上,一口咬定从小就是跟家里长辈这样学的,她只是个海边渔家女,不懂什么大道理,完全不明白铁匠和火药两个职业的界线在哪里。

    唧唧呱呱一堆毫无条理的轱辘话,把梁俭德堵得都无话可说,只好放下火柴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其实梁俭德自己也清楚,逝者已矣,即使再多的疑点,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为难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意义。

    李文芳镇定地服侍了梁俭德吃完饭,招呼小厮们将残食收拾了,一起退出舱室,迎着夜风抹把冷汗,又往里面送杯新茶,再暂时告退下去吃晚饭。

    李文芳走后没多久,程世安就进来了,梁俭德把先前的事跟他说了说,程世安没多想,脱口而出,“大人,铁匠和火药,有没有可能是火器?火药可做弹药,这样或许就能解释她家长辈通晓火药知识的原因了。”

    程世安只是随口一说,却让梁俭德茅塞顿开,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性。

    这话点醒了梁俭德,可又带来了更大的疑问,李家长辈要真是火器匠,又为什么要藏在偏僻的小渔村里。

    梁俭德不禁忆起李家户籍文书中,那份只有入籍书却没有迁出证的档案。没有官方开具的官凭路引不能离开居住地方圆百里,京城到滨州府外海边何止十个百里,又是举家搬迁,要办理户籍迁出和迁入的手续,没有那张离开京城的官凭路引,根本无法在任何一个城县村镇落户和入籍,如此情况,只能说明当年李家要么是逃出京城花钱买户籍的,要么就是不想让那张允许他长途跋涉的路引进入档案。

    一般的官凭路引不会写事主出远门的原因,但有一种官方文书会写,就是驱逐犯人离开户籍地去外地的驱逐令,文书上会详细写明因犯何事被逐出何地迁往何地安置等内容,同时接收地也会收到一份公文写明有什么犯人近日要迁入户籍,如果犯人一直没到达目的地,就会成为通缉犯全国缉捕。

    若是这种文书,犯人当然就不希望被收入进户籍库档中,总会想方设法地买通户曹修改档案,或者干脆就当是一般迁入,以免这些往事在未来的某一天捅出什么不好收场的篓子。

    “被逐出京城的案犯?”梁俭德被自己的声音惊醒,才意识到自己把想法给说了出来。

    “也有可能是逃出京城,然后花钱买个名字,当作一般迁入。”安静站在一旁的程世安不假思索地紧跟上梁俭德的思路,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虽然正是先前梁俭德思考过的。

    “一个工匠能有贿赂官吏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