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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第 24 章

    柳二丫得了知县老爷赏银的事,没几天就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隐隐还往周围的几个村子传去。

    因为不单单柳树根去老宅说了,金氏、柳石头等人也和自己交好的人说了,尤其是柳石头,每见一个孩子,就要掏出脖子上的银牌给对方看。末了再说一句,“我二姐得了知县老爷的赏银,你家有没有?”

    如果说没有,他就要反问对方怎么没有,是不是因为你们家没福气?总而言之就是把之前别人说他们家的话说回去。

    至于会不会有人说有……

    没人敢这么说,因为即便是之前得过前任知县老爷米粮的人家,家里的老人大半也陆陆续续去世了。

    至于得到的米粮,也早就吃得一干二净,哪里还能拿出来?所以这些天,柳石头在村子里可谓是风头无两。

    一时间,柳家门口的黄泥地都被踩实了不少。

    “二丫,快开门!”

    柳银在知道柳二丫得了知县老爷的赏银之后,也找了个时间特地过来祝贺,不过她看到前门那边人太多,走了后门。

    “银子姐,”柳二丫从屋里探出头来,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她连忙出去给她开门,“银子姐,快进屋坐。”

    柳银笑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呢?不但我来了,我婆婆和我娘都来了呢,不过她们和我不在一处,她们去找你娘去了。”

    “二丫,你快给我看看。”

    “知县老爷真的给你赏银了吗?”

    柳银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知县老爷在她们这些乡下妇人眼里,真的是太遥远太好奇了。上回县城的唐员外家娶媳妇,尽管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去,离得最近的也就是帮忙挑过嫁妆。

    但柳家村的人都说了好几天呢。

    如今自己身边的人得了知县老爷的赏银,那可不得了,柳银和她婆婆吃过饭就过来了,非要二丫好好说一说不可。

    “二丫,你见过知县老爷了吗?”

    “他是不是和戏里唱的一样有长胡子啊?”柳银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还有,二丫你的银牌呢?给我看看吧。”

    柳二丫先从脖子上把银牌取下来给她看,然后才回道:“我没见过知县老爷,这赏银也是别人给的呢。”

    “你还记得上回吗?”

    “就是我们去城里,结果遇上了官府抓贼的那一回,我听你说是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人撞到了你,然后你的钱袋就丢了,于是我就跑上去抓他。”

    “记得记得。”

    柳银对自己丢了两百文的那一天,是忘不了的,知道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顿时兴奋道:“后来你还说那人不是贼,是抓贼的人,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就放他走了。”

    柳二丫没什么讲故事的天分,直截了当地道:“再后来,他就抓到了人,我追上去看到那贼人拿着一把刀要刺他,于是就拿起旁边的木盆敲了他一下,把那贼人的脑袋给敲破了。”

    “当时我吓得不行。”

    柳银哇了一声,追问道:“所以后来他就给你赏银了吗?”

    不过她一想,觉得不对,如果当时二丫拿到了赏银,没有理由她不知道,所以二丫这二两赏银应该是后来拿的。

    想到这里,她顿时更兴奋了,“二丫二丫,是官府的人把赏银给你了吗?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敲锣打鼓?”

    “哎呀,我当时应该过来看的。”

    柳二丫摇头,“没呢,官府的人没来,是穿青衣裳的那人直接把赏银给了我爹,让我爹带回来的。”

    “后来我爹拿去打了五块福牌。”

    “喏,就是这个了。”

    柳银的目光放在了手里的福牌上,翻来覆去地看,边看边说道:“这个就是福牌了?可真好看,这上头还有一个福字呢,就和过年时候门上贴的福字一样。咦,二丫,这后头画的是什么?”

    柳银指着后面的几个字,柳字她稍微认识,但是二丫就不认识了。

    “这是我的名。”

    柳二丫高兴道:“爹说他让银楼那边把我的名刻上,柳二丫,银子姐你看,这个是柳字,这个是二,这个是丫,柳二丫。”

    “还真的是啊。”

    柳银不住摩挲着银福牌上的字,羡慕道:“正好,二丫,这上头有你的名呢,一看就知道是你的。”

    柳二丫和柳银在说着银福牌的时候,柳家堂屋的几个妇人手里也在传看着属于金氏的那块银福牌。

    一个人说:“这就是知县老爷赏的银福牌啊?”

    另一个人说:“上头还有个福字呢,你们看,你们看,和过年家里贴的福字一样的,那谁谁家里有一块银锁,上头也是这样有一个福字。”

    还有一个则说,“这块福牌小了点,大些才好看呢,石头他娘,这是不是银子做的啊?怎么摸上去硬邦邦的。”

    说完了她还想递到嘴里咬咬看,被黑着脸的金氏夺了回来。

    “呃……”

    “呵呵,”她尴尬地笑,“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银子,我们家里的银子咬上去软乎的,石头他娘,你可别被骗了。”

    “城里人惯会骗人了。”

    金氏把银福牌挂回了脖子上,不太高兴地道:“大宝他娘,这可是用知县老爷给的赏银打的福牌,哪里还能假?”

    “整二两呢,一共打了五个,我们家每人一个。”

    “一个福牌不值多少钱,我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可以打,但他们的银子是知县老爷赏的吗?知县老爷是进士老爷,我们县往上数几百年都没有出过进士,他老人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你咬我家的福牌,是不是想要抢我家的福气?”

    “不过抢了也没用。”

    “这福牌,每一个都刻了名字,就是我们家的,抢也抢不走!谁若是敢抢,”金氏冷笑道:“那我就报官去,看谁敢抢知县老爷给的银子!”

    在场的几个妇人面面相觑,有想要再看看金氏的福牌后面写了什么字的,也都不敢开口了。

    出门之后,她们纷纷埋怨张氏。

    “大宝他娘,你是失心疯了吗?哪有咬人家福牌的,那银子又不是你家的,你想咬就咬啊?咬坏了怎么办?你哪里赔去?”

    “就是,那是福气呢!”

    张氏没说话,她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时,有个人开口道:“柳家这是起来了啊,净剩钱,二两银子也舍得全拿出来打福牌,可真不得了。”

    “可不是!”

    “还有二丫,这么小就能得知县老爷的赏银,我前些天还老见她和三伯娘家的银子往山上跑,昨天还提着两只兔子回来呢。”

    “也不知道将来谁家有这福气娶了这个金娃娃。”

    她这话一出,几个妇人都沉默下来,要是以前,福气这个词可是和二丫没关系的,她被喊扫把星鬼娃娃喊了多少年?村子里的小娃娃还会唱呢。

    谁知不过短短几天,鬼娃娃就变成有福气的金娃娃了?

    最后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听说,二丫她娘说了,他们家不要聘礼,还要给二丫陪嫁呢,也不知道能陪多少。”

    “舍得用二两银子来打福牌,陪嫁一定更多吧?”

    几人心神不宁地走了。

    屋内,好不容易送走了人的金氏松了口气,赶紧出来把门关上,并且下定决心谁来也不开。这两天,可真是说得她嘴皮子都干了。刚开始她还很高兴,心想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给二丫正正名。

    但同样的话说了一遍、两遍、三遍……

    到最后当家的每天都要多挑一担水才够,可把她累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