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 82 章 34.骗子

    有求必应屋内,德拉科坐在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羊皮纸。

    棕黄色的羊皮纸中央,勾勒着一个极度扭曲的符号,它恍恍惚惚,令人头晕目眩,但若能够克服这种不适拆解它,就能发现它的主体其实是由无数条直线构成,那种诡异的交错方式,陌生得宛如异世之物。

    德拉科握住羽毛笔,面无表情地往符号上完成最后一点,却还未等他看清完整的符号形态,整张羊皮纸顿时化作了灰烬。

    “龙语……”他无声地呢喃着这个词,心中疑惑。

    隐藏在“阿佩普之心”里的魔文竟是龙语。

    他尝试了许多次,都无法以任何形式完成这个符号的书写,不论是在龙皮还是羊皮纸上,一旦勾勒出它的完整形状,承载它的物品都会在顷刻间损毁。

    怪不得龙语魔法千年前就失传了,德拉科心想,记载这种符号需要特殊手法,解析它又如此困难,哪怕现存的巨龙灵魂里有龙语传承,也全然无法使用它。

    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去罗马尼亚,那里有全世界最大的驯龙场。

    将所有痕迹清理完毕后,德拉科缓步离开了有求必应屋。

    刺骨的北风在走廊上呼啸,他的保暖咒早已替换为恒温咒,才勉强抵御住了这个格外寒冷的冬月。

    圣诞节城堡里空荡荡的,留校的师生不多,四处悬挂的节日装饰物被风吹打出劈里啪啦的响声,偶尔有孤零零的幽灵穿墙而过,他的身影拐入一扇伪装成石墙的门中,不见踪迹。

    早晨的天空混混沌沌的,霍格沃茨的黑湖上封冻着厚厚的冰块,在高级漂浮咒和幻身咒的护持下,德拉科悄无声息地钻入了禁林。

    禁林深处仿若一座阴暗的坟茔,寒风难侵、冰雪难浸,时间似乎从未光临于此,又似乎从未远去。

    唯有阿拉克涅忠实地遵照血脉划定的生物钟,沉入了冬眠,蛛网结成了巨大的虫茧,藏在了倒塌的大树架起的枝干中。

    德拉科用魔杖在被蛀空的树干上一敲,古布莱仙火暖融融的光芒在他眼中亮起,摇摇欲灭。

    这团火焰不过是他为了稳定炼金环境,按照古布莱仙火的理论简化而出的一个版本,自然没必要让它“永恒不灭”。

    火光笼罩的空地内仅余一口坩埚,德拉科步入火光,眼神朝坩埚内探去,一层深红色的稀薄液体浅浅地附着在锅底。

    炼金术可不止是炼制黄金的魔法,更是吞噬黄金的魔法,为这一星半点的成果,他已经将家族库藏的血脉炼金术半成品尽数搬空了。

    火焰渐渐熄灭了,火焰中隐约传出的喧闹人声好像也一起消失了,空地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一团颤巍巍的液体在德拉科的视野里升起,见到它比库藏中那些最昂贵的红宝石还要通透纯净的血红色,德拉科笃定自己炼成了。

    但仍然需要验证。

    他抬手变出了八只大小不一的水晶瓶,炼金体分成不等的八份各自飞入瓶中,而后他略一偏头,漆黑的眼球望向那个阴森恐怖的茧,脸上缓缓露出笑容。

    他举起魔杖,清空了他面前的东西,只留下最小的那只水晶瓶,血红色的炼金体泡在淡棕色的魔药中,仿佛琥珀里的蚊子血。

    魔杖喷出一道紫光,在空地上方一绕,旋即没入了虫茧。

    顷刻间阿拉克涅便破茧而出,它窸窸窣窣地抖落了一身蛛丝,高高昂起了巨螯:“又是你!人类!”

    “为什么要打扰我的休眠!”八眼巨蛛气势汹汹地质问道,八条腿上的茸毛根根竖立,八只眼睛泛出诡异的光。

    “你让我叫醒你的,”德拉科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瓶,“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我没——”阿拉克涅忽然像被掐住了嗓子那样,六条腿齐齐倒退了一步,“——你的药炼好了?”

    “不然你以为我想叫醒你?”

    “在哪里?”阿拉克涅顿时茸毛抖擞,八只眼睛往不同的方向瞄去,“快让我看看!”

    “当然是——”

    “我的呢?”它咔哒咔哒地朝德拉科爬过来,“我的呢?说好分我点的呢?”

    “你的在这。”

    德拉科将手中的瓶子一抛,阿拉克涅扬起触肢接住了它。

    “就这么点儿?”阿拉克涅掂了掂瓶子,“还不够我吐一条丝的……”

    “如果不是看在你替我守了四个月的份上,这一点都不会有。”德拉科哼了一声,“纯化血脉的药剂又贵又麻烦。”

    “那你赶紧帮我打开它。”阿拉克涅说,“这个瓶子我碾不碎。”

    “不着急,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阿拉克涅急吼吼地说道,“不能等会儿吗,你先打开它……”

    “不能。”德拉科盯着蜘蛛正面的两只大眼睛,“只要几秒钟,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哦,那你快看……”

    阿拉克涅的长腿扭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模糊了,它八个眼球里的光芒黯淡了一下,才重新汇聚。

    “可以了。”德拉科移开目光,水滴状的瓶塞跳起,阿拉克涅回过神来。

    “啊……”它发出了不明所以的调子,触肢晃了晃,“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脑子里有这么多东西……”

    但它立刻就被瓶子里的琥珀吸引住了,两对巨螯兴奋地挥舞着,咔哒声响成一片,水晶瓶被送到它狰狞的口器前,隐没在了巨螯上的茸毛后。

    “呸,什么味道都没有。”阿拉克涅丢掉瓶子,疑惑不解地歪了歪硕大的脑袋,“我看你往里面放了那么多血,为什么不是甜的?”筆趣庫

    “你得再等等。”德拉科说。

    “我……”

    阿拉克涅说不出话了,它庞大的身躯颤了颤,八条腿上的力道突然一松,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这片树林震了震,它却一动不动了。

    它死了。

    然而可怕的变化仍在它身上进行,它背部黑森森的甲壳上逐渐有波纹游动,形成了一道道银斑,银斑又像水银那样朝它的腹足流去,八条细细长长的蛛腿上冒出一节节银圈,眨眼间,纯黑色的八眼蜘蛛已变为银黑相间的花斑蜘蛛,异常诡异。

    阿拉克涅死于瓶子中的混合毒剂,而炼金体不会与任何药剂反应,依然完美地纯化了一具尸体的血脉。

    “都说过我是个骗子了……”

    德拉科靴子触到了八眼蜘蛛毛茸茸的触肢,他低着头,忽然想到两年前那堂黑魔法防御课上死于不可饶恕咒的蜘蛛,与眼前阿拉克涅的尸体并无区别。

    果真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讽刺地笑了笑,那只在钻心咒下拼命挣扎的蜘蛛与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