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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Chapter 42 . 博格特

    Chapter42.博格特

    苏格兰的雪一天比一天大。

    在离圣诞节假期不剩几天的时候,那些颗粒一样的雪花已经演变成了被撕裂的棉絮,又轻又稠,渐渐的给城堡戴上银白的面具,将所有暗潮汹涌的轮廓都掩埋起来。

    安塔尔丝是在给自己打了好几个保暖咒后,才舍得走出古代如尼文的教室的。

    她在这样的天气里总是穿的很厚,各种带着毛领的斗篷、密实的毛衣、厚的踩进雪地里也没关系的长靴,还有一层一层将她整个人裹住的围巾。

    在满地雪白的城堡里,她走在里面像是某种要过冬的小动物。

    与她同行的克拉格看起来要体面的多,女孩只穿了一件加厚的黑色巫师袍,咖啡色的卷发毫不顾忌的散在大雪里,没有戴手套的手指被冻的通红,还非常坚强的继续翻看手里的邮购手册。

    安塔尔丝瞅她一眼,自己都要感同身受的打个寒噤。

    稀稀落落的碎雪安静的降落在她们的脚底,顺着湿滑的道路向前延伸,直到钟塔下那几块已经看不出模样的雕像。黑湖在几株光秃秃的山毛榉树后面慢慢展开身躯,湖面已经开始结冰,那些薄薄的碎片偶尔碰撞在一起,会反射出白昼干净的光来。

    安塔尔丝眯着眼远远看着那些光,不经意的嘟囔道:“真的到冬天了…”

    “别告诉我你才反应过来,小姐。”克拉格一边标记着要买的东西,一边头也不回的搭腔:

    “这可都快到十二月底了,连这雪都下了好几天,圣诞节也不过就是在这个周末,而你——居然才发现现在是冬天吗?”

    “…不行吗?”

    安塔尔丝哼唧一声,拉了拉自己的围巾,脚下的靴子沉闷的踩进雪里,沙沙作响。

    也不怪她迟钝。只是她这学期着实过得有些模糊,日子糊里糊涂的,什么都记不得,好像她还被留在晚秋时那些不间断的大雨里。

    真倒霉。

    安塔尔丝望着脚底,一声不吭的往前走。

    “好了!”先她两步的克拉格兴冲冲的喊了一声,啪的合上手里的手册,朝天伸了个懒腰:

    “终于搞定了!今年的圣诞礼物!剩下的日子只要等猫头鹰就可以了!”

    她得意洋洋的跺跺脚,头上的积雪簌簌的往下掉。

    安塔尔丝终于知道自家舍友从选修课之后就在忙活的事情是什么了,对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我还以为你在做什么,原来只是在准备礼物——梅林的袜子,如果你对你的功课有这么用心的话,昨晚就不用借我的论文抄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圣诞礼物难道不比论文重要?这可是社交活动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

    克拉格扭过身,一本正经的讲道理:“作为布莱克家的大小姐,你恐怕比我还要精于此道。”

    “很抱歉,我没有。”

    安塔尔丝连眼眸都懒得抬起来:“我一向都是在圣诞节前两天随便划划手册,应付差事。”

    “咦?是吗?”克拉格摸摸下巴:“可是我记得去年你是提前一个多月就在嚷着要买礼物了呀——”

    “……”

    安塔尔丝脚步一顿,浅灰色的瞳仁细微闪了闪。

    克拉格也反应了上来。

    她自知失言,停下脚步,忍不住抽了下自己的嘴巴,然后心虚的看着安塔尔丝:“咳…我是说…”

    话还没说完,不远不近的地方,几个正在打雪仗的赫夫帕夫低年级一个失手,将一团雪球不偏不倚的朝她们扔了过来——正好砸在安塔尔丝的肩膀上!

    “啊!抱歉!”

    小獾们哗啦啦涌过来,态度很好的道歉:“我们不是故意的,就是刚——刚刚…刚…学姐?布…布莱克学姐?”

    走到近处,几个低年级看着安塔尔丝那明显的银绿色围巾和校服上绿生生的院徽,还有那头标志性的黑长发和眼尾上扬的灰色眼睛。卡了壳,傻了眼。

    整个霍格沃茨,谁不知道斯莱特林不好惹?

    谁不知道斯莱特林里的布莱克…更不好惹?

    小獾们面如死灰。

    安塔尔丝阴郁的看了看几个男孩,偏过头,硬邦邦的伸手将打乱肩头的雪渣拍下去,一下一下,打得男孩们的眼神跟着一抖一抖。

    好不容易清理完身上的凌乱,安塔尔丝挺直身体。

    虽然心情很不好,但她总不至于真的和一些孩子过不去。因此在阴沉沉的盯了几个男孩半天后,她不情不愿的翕动嘴唇:“没关系,下次注意点。”

    “…好,好的…谢谢学姐…”

    小獾们后退几步,没头没脑的张张嘴,大松一口气的样子。

    身旁刚刚逃过一劫的克拉格被逗笑了,她搭上安塔尔丝的胳膊,挑起眼睛笑道:“你们谢她干什么?告诉你们,我们这位布莱克小姐的内心戏可足着呢!别看她现在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指不定怎么吐槽你们呢!”

    “克拉格?”安塔尔丝眯起眼睛看过去——

    克拉格立刻举起一只手投降:“我错了!”说着拉着安塔尔丝继续朝前走,路过那几个被吓坏的男孩。

    天气冷坏了。

    被风撕碎的雪片黏在身上,很快就印湿成一块瘢痕。安塔尔丝和克拉格打打闹闹的一路回到霍格沃茨主楼,在锻铁大门前跺着脚拍下身上零碎的雪花,才终于踏入了城堡温暖的光亮里。

    城堡里各处都点着壁炉,温度比室外要暖和不少。

    安塔尔丝脱下湿淋淋的围巾和手套,揉了揉冰凉的头发,和克拉格吸着鼻子朝地下室走去,却还不等她踏入大理石的阶梯,就突然看到了三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地下室旁边的走廊里。

    其中的两张脸上,一个是油腻腻的蜡黄,一个是红灿灿的耀眼。

    是斯内普和伊万斯。

    安塔尔丝心思微动,犹豫了一下,丢开克拉格的手:“克拉格,你先回去吧,我去看个热闹。”

    “什么?”克拉格有些惊讶的朝同样的地方看过去,很快皱了眉:“斯内普?你要去看他?他的热闹有什么可看的?”

    “就是他的热闹才要看呢。”

    安塔尔丝哼了哼,拍拍克拉格的手,将她打发走后就屁颠颠的朝左侧的走廊走去。

    一楼左侧的走廊里一贯的没有什么人,空旷的一直连接到走廊尽头的十一号教室,只有每隔几米的扇形窗棱和一动不动的铁质雕像在壁灯的照耀下拉长身影。

    斯内普和伊万斯就出现在离走廊入口不远的小房间门口,安塔尔丝认识那个小房间,一年级时他们就是在那里被麦格教授要求等待进入大礼堂的。

    小房间和一年级时一样昏昏沉沉,近乎隐形的躲在两处石壁之间,门口的那点光亮和大理石台阶那边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安塔尔丝躲在一个拿着剑的雕像后面,不远不近的看着门口正在对峙的三个人。

    直到此刻她才认出来,那个除了斯内普和伊万斯以外的第三个人——就是上次被拉巴斯坦他们欺负的那位麦克唐纳。

    此时这位麦克唐纳小姐正拽着伊万斯的手,试图将她带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别再跟他说话了!莉莉!你在想什么?他可是个斯莱特林!斯莱特林不配和我们说话!”她一边拽着好友一边毫不留情的说道。

    斯内普脸色阴沉:“看来格兰芬多没有教会你什么叫尊重?是吗?”

    “西弗!”伊万斯不赞同的扭着眉心:“你怎么能这么说玛丽?”

    “是她先攻击我的。”斯内普毫不退让:“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为什么她非要来掺合一脚?”

    “因为我是她的朋友!我当然有义务让她远离你们这种混蛋的骚扰!”麦克唐纳尖叫起来:“莉莉!别理他!我们快走!他和穆尔赛伯他们是一伙的!你知道他们上次对我做了什么!”

    “别这样,玛丽,他不一样…”伊万斯尽心的解释着。

    “他当然一样!斯莱特林都是一个样!”麦克唐纳看着斯内普满脸厌恶:“一群痴迷黑魔法的混蛋!”

    身处阴影的安塔尔丝不由冷笑,这种话要还能忍得下去,那就不是斯内普了。

    果不其然,麦克唐纳话音刚落,斯内普已经嗖的抽出了魔杖,恶狠狠的:“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再给你一点教训,麻瓜种!”

    “西弗!”

    伊万斯动作很快的挡在面露恐惧的麦克唐纳面前,漂亮的脸庞上满是严肃:“你想做什么?你要当着我的面攻击我在格兰芬多最好的朋友吗?”

    斯内普简直不敢置信:“她不配!莉莉!”

    “她配不配我自己清楚!”

    伊万斯分毫不让,护着麦克唐纳后退几步,绿宝石似的眼睛紧盯着斯内普,已经有些生气:“在你侮辱她之前,别忘了,我也是你口中的麻瓜种——不是吗?”

    斯内普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更加苍白了。

    他举着魔杖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过了一会,才嗫嚅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

    伊万斯垂下眼眸,伸手拉住麦克唐纳的手腕,脸上的表情在黯淡的光线里看不真切。

    “我们最近还是不要见面了,给各自一些时间,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西弗。”

    她这样说着,没有看少年,直接转过身拉着麦克唐纳走出了走廊。

    壁灯橘黄色的光芒落在她那头耀眼的红发上,缓慢拉出朦胧的拖影。

    斯内普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魔杖,望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

    安塔尔丝在雕像后沉默起来。

    她原本想来偷听一下斯内普的墙角,八卦八卦他和伊万斯的关系,以报斯内普上次多嘴之仇,却没想到墙角听完后,反而没什么要打击斯内普的心情了。

    斯莱特林何苦为难斯莱特林?

    反正他们已经这么不讨喜了。

    这样想着,安塔尔丝眼神暗了暗,也转身打算默默的离开这里。

    却没想到,刚跨出一步,就听到斯内普冷冰冰的声音:“偷听得还开心吗?布莱克小姐?”

    安塔尔丝躲在雕像后面的身子一僵。

    半晌后,她慢吞吞的探出一个脑袋:“…你怎么发现我的?”

    “我不瞎。”

    少年嘲讽地道,油腻腻的黑发扫过眉宇。

    他将魔杖收进口袋,随后抖了抖斗篷,还是那个骄傲的斯莱特林,不紧不慢的走近安塔尔丝,半眯着眼:

    “看来,以后我们一笔勾销了?”

    “嗯,一笔勾销。”

    安塔尔丝手里拎着湿淋淋的围巾和手套,漫不经心的回答。

    “很好。”斯内普冷笑着抬起下巴:“既然如此,我希望布莱克小姐以后能不要浪费精力在我这种提不上台面的小人物身上了。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不能保证,我会像今天一样大度的,小姐。”

    这几乎算是威胁了。

    不过安塔尔丝难得的一点都没有生气。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安静的看了斯内普半天,点点头,满脸感同身受,甚至还沉痛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放心吧,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针对你了,学长。”

    这样的反应有点出乎斯内普的预料。

    少年愣了愣,嘴里酝酿的毒液还没来得及喷洒,就被吞了下去:“…那就好。”

    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斯内普直觉自己还是不要问的为好,于是他敷衍的回答一句之后,就收拾了自己,大踏步的离开。

    还没走几步,女孩的声音却神叨叨的,像幽灵的叹息一样紧随其后:“毕竟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们是同一个联盟的人啊…”

    “?”

    斯内普一头雾水,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回过头问:“…什么联盟?”

    安塔尔丝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朝他露出虚假的八颗牙的微笑:“失恋阵线联盟。”

    斯内普:“……”

    斯内普:“离开我!就现在!!”

    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了一番后的安塔尔丝,第二天就生病了。

    这场病来的比今年的雪还要突如其来,完全没有预兆,以至于安塔尔丝头痛的怀疑是不是斯内普暗地里对她施了诅咒?

    早起后脑袋就有点昏昏沉沉,在听了宾斯教授两节冗长的魔法史后,就更严重了。

    安塔尔丝窝在魔法史教室里,浑身裹的严严实实,只有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弥漫着不自然的潮红,浅灰色的眸子都黯然失色。

    雷古勒斯在半梦半醒的抄笔记的过程中,揉揉眼睛,问她:“怎么了?”

    “头疼。”

    “又是被风吹的?”

    “不…”安塔尔丝有气无力:“这次是真的疼。”

    雷古勒斯于是伸过来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随后坐起身:“你发烧了。”

    “果然。”

    安塔尔丝用头磕了磕桌面:“这可真不公平,昨天我可是和克拉格一起淋雪的,为什么她早上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别抱怨了。”雷古勒斯言简意赅:“等会快去校医院。”

    于是在早晨的课程结束后,安塔尔丝就被雷古勒斯赶去了隔壁,他自己则是带着两个人的书任劳任怨的去给她请假。

    校医院离魔法史教室不远,两者都在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