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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Chapter.063

    也许是近两年一直没有通过正常途径(指非幻影移形)离开过砂隐村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身后总有人追杀,哈利从未觉得沙漠那么大,从砂隐村到风之国边境的路那么漫长。

    虽然途中侥幸只遇上了两场小型沙暴,但终于看见边境线上城墙般绵延的胡杨树时,已到了出逃第二天。

    一贺在拷打中受的伤势还没好全,又连续几天几夜没有阖眼,身体状况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脸色惨白,眼眶乌青,眼里满是蛛网般的红血丝,喘气的声音跟拉风箱一般,咳嗽得狠了还会吐出些带血丝的痰。

    哈利实在看不过去,又一次短暂甩脱砂隐的追兵后,强拉着一贺在胡杨树林里停了下来。

    一贺不赞成地看着他:“在这种情况下休息,太冒险了,至少也要等到离开风之国,进入川之国国境——”

    “我累了,不歇会走不动。”哈利直接往地上一坐,耍起了无赖,“按照我们的脚程,到川之国还要走上半天,不管你熬不熬得住,反正我是熬不住。”

    一贺不愿妥协,强硬道:“那我自己走了。”

    他说走就走,哈利也不拦他,只见他走出去十几米,脚下一顿,定在原地站了半天,不甘不愿地折返回来,杵到哈利跟前,抿嘴不语。

    哈利了然地挑眉,从随身的包裹里往外掏东西:“看我这记性,应该把物资匀你一份的。刀本来就在你那,我再给你些苦无和手里剑,然后地图、水、干粮、打火石、信号弹……”

    他拿出来一样,一贺就往腰上挎着的忍具包里塞一样。那个忍具包是从一个落单的砂忍身上扒下来的,常规设计,考虑到便携性和隐蔽性,内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放好三把苦无和七八枚手里剑之后,再勉强塞一张地图,就无论如何也塞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一贺看看自己手下塞得满满当当的小包,再看看哈利手底下那个,目光在两者之间睃巡数次,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对方的是背包,比他的大些,但也大不了多少,可偏偏就跟无底洞一样,单看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就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背包的内容量,更别说他还亲眼看见过对方从包里掏出奶瓶奶粉尿布等物来照顾随身带着的婴儿了。

    看着看着,一贺就有些愤懑,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较真相当不可理喻。

    是啊,他凭什么不满呢?对方本质上还是个砂隐忍者,跟他分别属于两个敌对的阵营,没兵刃相向便已经很不正常了,他怎么还敢奢求毫不藏私的平等对待?

    他是个受过正规训练的暗部,自认为情绪管理足够到位,表情和眼神都收敛得严丝合缝,可另一人仿佛会读心一般,只瞥了他一眼,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劝道:“好啦,别气,我回头再给你也做一个。”

    ——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一贺脸皮薄,闹这么一出,也不好再提要脱离团队单干的事,只好理理衣服,将就着席地坐下。

    “你又不走了?”哈利调侃了一句,见一贺真要恼火了,识趣地收起了作弄的心思,摸出几瓶魔药,递过去。

    一贺接了,拿在手里看了看,有几瓶的颜色和状态他很熟悉,是补血和治疗内伤的,但有一瓶他之前从没见过。

    他把另外几瓶喝了,只留下没见过的那一瓶,对药剂师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强效精力药剂,比你之前喝过的那些效果都要好。”哈利适时解释,“可以让你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一贺看了他几眼,明显将信将疑,但他表现素来良好,一直都在努力帮忙疗伤,伤患也没再多问,犹豫了一阵,拧开瓶盖喝掉了。

    很快,一贺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质问道:“你给我喝的……究竟是……!”

    后面的话,随着他不受控制耷拉下去的眼皮戛然而止。

    哈利伸手接住那具瘫倒的身体,把对方的脑袋安置在自己肩上,声音一半像笑,一半像无奈的叹息:“正确的名字应该是‘生死水’,不过也无所谓了,好好睡一觉吧。”

    也许是真的疲惫到了极点,一贺这一觉睡了一整个白天。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不再是胡杨树林,而是一片茂盛的灌木丛,有“哗啦啦”的水声在近处响着,呼吸间皆是潮湿黏腻的水汽。

    川之国,顾名思义,一个建在河流之上的国家,雨之国连年暴雨带来的雨水在两国交界处汇集成河,蜿蜒着流过川之国,最终汇入南方的海。

    完全清醒后,被欺骗的愤怒瞬间攻占了一贺的心神,他既恼另一人突如其来的算计,又恨轻信‘敌人’花言巧语的自己。

    发现衣服也在昏睡期间被悄悄换了一身之后,他羞愤至极,气得甚至都微微发起抖来,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精力药剂’?!”

    “那可不?”哈利蹲在河边洗尿布,一如既往对架到脖子上的刀视而不见,襁褓被挂在他背后,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再好的精力药剂都抵不上一个好觉嘛。”

    一贺一愣,确实感觉到了身体内部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力量,他的状况竟真的在一觉睡醒之后好转不少,保守估计,实力应该恢复了七成。

    他的火气一下消了不少,剩下的更多是后怕和懊恼,再开口时底气也不是那么足了:“那你——那你至少也得先跟我说一声……”

    对方的语气里又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熟稔和了解:“你要是事先知道是安眠药,会往下喝么?”

    一贺无言以对。

    哈利洗完尿布,用风遁吹到半干,收进包里放好,站起身,将襁褓掉了个个,重新悬吊回胸前。

    耳旁的水声风声依旧,但空气中兀地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你也发现了?”哈利头也不回地问身后悄然把刀收回去的一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