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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71

    “什么?原来不是初吻吗?”一直淡定的傅星樊终于慌了。

    震惊。

    失望。

    郁闷。

    诸如此类的神色,相继在眼底闪过。

    “是谁!?”他一只手扳过梅瑰的肩膀,一只手将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梅梅,你才十六岁,怎么可以……到底哪个混蛋敢……我要弄死他……不可原谅……”

    “等等,不对,如果强吻,肯定被你打爆狗头,那说明是自愿的,啊……”想到那个可能性,他当场上演双手抱头抓狂的表情包。

    “哥哥,你听我说。”傅星樊语无伦次,表情狰狞,眼神凶狠,恨不得将那人生吞活剥,吓得梅瑰赶紧解释。

    傅星樊捂住双耳,备受打击地转过身:“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真的不是哥哥所想的那样。”梅瑰绕到傅星樊跟前,握住他的手腕,强迫他听。

    从昨晚开始,傅星樊一粒米未进,外加一宿没合眼,导致身体发虚,压根不是梅瑰的对手。

    四目相接,妹妹的眼神真挚又充满光彩,完全没有心虚与说谎的迹象。

    可一想起对方初吻不在了,还是主动白给,他心里那叫一个不爽,那叫一个不舒服啊。

    “哼!”他傲娇地抬了抬下巴,撇过脸不看她。

    “哎……”梅瑰叹了口气,双手捧起傅星樊的脸,认真地说道,“初吻这种东西,不仅我没有,哥哥的应该也不在了。”

    “哪有!昨晚就是哥哥的……”话说到关键地方,傅星樊突然戛然而止,眉头皱成一团,额头的川字纹能夹死蚊子,双耳也渐渐泛起了红。

    身患怪病、对恋爱没有兴趣、为艺术献身的哥哥,至今保留着初吻这件事,梅瑰用脚猜也能猜到。

    但亲耳听到他说,又是一种别样的心情。

    于是,她紧紧地抿着唇,竭力抑制内心的兴奋与激动,屏住呼吸说道:“哥哥小时候那么可爱,爸爸妈妈,七大姑八大姨,各种亲戚看到肯定忍不住想亲一口,对吧。”

    妹妹说的没错。

    因为奇葩老妈的恶趣味,不止亲戚邻居,每次女装出门还会引来一群怪阿姨的围观和逗弄。

    不过,老妈的保护措施做得相当到位。

    在傅星樊的印象中,顶多被掐掐脸蛋。

    想亲他,门儿都没有。

    至于婴儿时期,他就不得而知了。

    按照老妈的尿性,八成亲过不止一回。

    “那些不算。”傅星樊撇撇嘴,倔强地否定道。

    “为什么不算?”梅瑰不依不饶。

    “亲人之间怎么算!”傅星脱口而出,还挺理直气壮,但话音未落,他自己先傻了眼。

    对呀,老妈是亲人,妹妹自然也包括在内呀!

    那他纠结个毛线啊?

    诶,等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到底为什么纠结来着呢?

    嗡的一声,傅星樊的脑子忽然短路了。

    让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原因,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可恶!

    不行不行,如此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忘呢。

    快想!

    快想!

    快想!

    绞尽脑汁,傅星樊总算想起了一星半点。

    他试着用平和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担忧:“现在精神洁癖那么多,万一以后你喜欢或者喜欢你的人介意这件事,那哥哥就成千古罪人,亲手毁了妹妹的幸福什么的……”

    听完,梅瑰先是一怔,而后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哈……”

    “笑什么?哥哥可是很认真的。”傅星樊拉开梅瑰的手,拇指食指呈八字揉着自己那有些发酸发僵的双颊。

    “笑哥哥可爱呀。”梅瑰抹抹眼角,双手撑着下巴,扑闪着眼睛开口,“哥哥不是不准我谈恋爱吗?”

    “不是不准,而是时候未到。”傅星樊鼓起腮帮,看向窗外,目及远方,“现在你还小,不过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离开哥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傅星樊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疏离,又有些落寞。

    梅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天高云淡,沙白水蓝。

    一只海鸥孤独的在空中盘旋,似在追赶浪潮,又似在找寻伙伴。

    雏鸟长大,要离巢。

    孩子长大,要离家。

    不久的将来,她也会像那只海鸥一样,离他远去吗?

    “……也许吧。”

    世事难料,梅瑰没有像从前一样,信誓旦旦地立下承诺,而是就事论事,有感而发。

    “不过……”抛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之后,她又话锋突转,“以后无论我因为什么理由去到什么地方,我确定,我的心永远都和哥哥在一起,有你、有妈妈、有爸爸的地方才是幸福的所在。”

    一句话拆成两句,忽上忽下,搞得傅星樊的心情和坐过山车似的。

    妹妹的回应既带着现实的残酷又无法彻底摆脱理想主义,让他感慨万千。

    一边是他的私心,一边是身为兄长的责任。

    当自我得到满足时,他内心是极度愉悦极度膨胀的。

    同时某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又会升起一种名为愧疚与自责的情绪。

    它们不断提醒着他,不可以只考虑自己。

    结果,两种截然不同的观念互相碰撞,往复循环,日夜不停地折磨着他的精神,他的意志,还有他的心灵。

    此时此刻,他才彻底恍然大悟。

    自己纠结的根源在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上安得两全法。

    只有一个人时,无需选择,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足以。

    变成两个人时,不得不学会取舍。

    这对平时任性惯了、别扭惯了的他而言,真的是一件无比煎熬、无比困难的事情。

    甚至,他还卑鄙地想把希望寄托在妹妹身上。

    期盼着她能和自己一样,斩钉截铁地发誓,以抚慰自己那颗千疮百孔又脆弱敏感的心。

    简直太混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