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三十六章

    却说沙沙没头没脑接了六子这么个电话,心里就忐忑不安起来,听六子的语气非常惶急,而且居然是主动找小标去商量事,她就琢磨不透了,按说六子对小标一直是敬而远之,今天咋就忽然反常了呢?莫非六子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得请小标帮忙解决?又有什么事值得小标出面的呢,那孩子不过是群地痞流氓的头儿,难不成六子得罪了其他流氓团伙?哎呀,得罪了小流氓可不闹着玩儿的,那群小屁崽子神出鬼没,下手极狠,弄坏了人就直接出逃,公安再厉害也难得抓到,想到这里沙沙不由额头冒汗,匆匆请了假,一溜小跑就去批发街找小标。

    南平烟酒副食批发街位置在老城区极不打眼的一条旧街道上,东西长也就不到三百米,原本是一条居民街,改革开放后乡镇各种副食杂货店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县里的副食品公司、日杂公司还是抱着从前计划经济的模式不松手,需要各类副食杂货长期是供不应求,于是有会寻商机的人就开店做了起批发生意。当时在县城临街当道的好门面都是国营单位的,私人哪里有资格租赁呢?便慢慢聚集到了这条破旧的街上,不到三年时间就发展成南平最大的批发市场,也是日成交量最大的批发市场。

    杨小标的四海烟酒批发部就设在这里,四间门面的二层楼一溜排开,俨然是批发街最有实力的老板了,不过并不他一个人的买卖,县烟草局里不少头头脑脑都有投资在里面,说的投资,其实无非就是借了幌子捞钱,当然也为杨小标的洋烟生意大开绿灯了。

    杨小标又找到了发财捷径,他联系上了苍安地区古华县一个假烟厂,第一次进了十箱红塔山很快就抢购一空,原本还担心没人识破,却没曾想那些零售商直喊便宜烟好销,都大量来定货。

    杨小标也派了手下人对那些买假烟的人进行了市场调查,假烟毕竟要比真烟卖得便宜,只是找了诸多借口什么这烟是收帐收来的抵押货,急着变钱等等理由,可买烟的人都说反正是送人,能便宜点就便宜点咯。

    于是杨小标就胆子大了起来,逐渐加大了进货量,也增加了香烟的品种,云南的几种畅销高档烟都开始了大量进货,不仅在南平销售情况大好,什么西平县、万山红等临县也都有人来定货,不过杨小标还算谨慎行事,也知道贩卖假烟犯法,宁可少赚点,也不能出问题。

    凡是从他批发部进货的零售商贩,他都派小弟上门进行过“思想教育”,做生意的人只看如何生财,又见识了标老大的势力,自然是发誓盟约,闷声赚钱了。这不又用烟草局的货运车拉来了一百箱各类假烟,不仅有云南烟,连春江的几种比较畅销的中低档烟也开始有假冒的了。

    杨小标坐在二楼办公室里,透过窗户看着一箱箱做工细致几可乱真的假烟一箱箱搬进后面的库房,心里就遏止不住地惬意:妈的,这假烟也不假嘛,除了不是正规烟厂出品的外,包装做工一点也不差,烟丝也感觉不错,关键是利润可观,这一车烟卖了,少说也可以赚个十万块,哈哈,难怪说费力的不赚钱,赚钱的不费力。老子现在不出门一天都是好几千的进帐!

    这时铁子拿了条玉沙烟上来,说:“标哥,你看这烟不地道啊。”杨小标车转身看着那条外包装还算细致的玉沙烟,但里面却是破绽百出,哪怕就是从来不抽烟的人也一下就看出是假货,杨小标皱起了眉头,捏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扯开卷烟,里面的烟丝居然全是霉烂变质了的,不由大怒道:“草***,这烟也太几吧假了吧?至少也要能将就抽嘛。铁子,我们下去,看到底有多少这样不能抽的烟!***这不是砸我的招牌么!”

    杨小标匆匆地跑到楼下库房,新进的假烟全都分类堆在一边,几个搬运工还在整理,他喝道:“自家兄弟都留下。”那几个搬运工似乎很懂事,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活走了,杨小标说:“铁子,你到前面去照看生意,其他的人给我开箱检查,太假的烟都清理出来。”

    几个弟兄就开始忙活起来,十箱玉沙烟全部是霉烂变质的烟丝做成,而且外包装也粗糙难看,几个弟兄见老大脸色不好,都楞楞地不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迁怒到自己头上。

    杨小标心里那个气啊,十箱烟就是五百条,将近六千元的成本价进的,象这种中档烟,人家买回去基本都是自己抽,南平现在能抽这种烟的都是单位机关的普通干部,让这群人上当了自然是不会罢休,动静大了烟草局被迫搞市场整顿,到头来损失大的还是自己的批发部,咬着牙说:“妈的,这群***也太没道德了,假是假的,你也别嚣张到把假烟标志贴在额头上啊!以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见几个弟兄傻楞楞地看着自己,心里更是烦躁,指着那堆红塔山烟说:“别杵在那里,赶紧检查这些好烟,快啊!”那几个弟兄又赶紧开箱检查,到底假红塔山的进价贵,质量也比较过得硬,外包装还与以前差不多,杨小标自己动手拆了一条,单盒的至少在外面很难分辨真假,心急之下也忘了仓库严禁烟火的规矩,点了根吸着,居然还能凑合着抽,这才让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心里恨恨地嘀咕:妈的,以后不能贪小便宜,那些低档烟老子再也不进了,宁可少赚几个,也别把招牌砸了。下次进烟时还得亲自去一趟,都***不是好东西,老子也算是个大客户了,都还算计老子,真他娘的没义气。

    看着那些被拆得乱七八糟的玉沙烟,又是无名火起,这玩意也不能退货,卖不出去还得处理掉,真麻烦。杨小标焦躁地说:“你们几个今天就辛苦一下,把这些烟收拾好,晚上等没人了,拖出去烧了,别留下尾巴,知道不!”几个弟兄哄然答应着,忙开了。杨下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拉开库房门走了出去,刚到楼梯口,就看见一脸煞白的沙沙撞进了批发部的大门。

    杨小标看了心里一突,他太了解这干妈了,她很注意个人形象,举手投足不失城里人的矜持,而且还是个漂亮女人,更是在人面前带着股傲气和优越感,绝少见她在外面这样失态的,几步抢了上去道:“干妈,什么事这么急啊?”沙沙喘了口气却没说话,抓起他的衣袖就往楼上走,杨小标只得紧跟着,临了回头喊道:“春妹子,上来给干妈泡茶。”

    沙沙上了楼,顾不上气喘吁吁,说:“小标,你干爹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叫我来通知你,他晚上在在这里吃饭。”

    小标赶紧笑着说:“那好啊,我这批发部成立这么久了,干爹还没上过门,早就应该来看看的了。”

    沙沙从包里拿出手绢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说:“小标,怕不止来看看吃饭这么简单,你干爹急匆匆地叫我来,说有什么事情找你商量。”

    小标心里也是砰砰直跳,却故意微笑着用轻松的语气说话,为的是减少沙沙的惊慌:“哦,爹有事,我一定全力帮忙了,知道是什么事不?”

    沙沙是脸色依旧煞白,说:“我就是不知道了,他也没说,我多问了几句他还发脾气,哦,还叫你准备好烟!”

    杨小标说:“好啊,烟我这里多的是,爹要多少只管拿就是了。”

    沙沙见小标一脸轻松,非但没减少焦急,反倒更是恐惧起来:“小标,你、你干爹到县里从来没这么急过,他说了什么事我心里倒安了,可他又不说,你爹那人有什么事反正从来也不跟我商量,搞得我担心得死,你看他又问你要烟,小标,六子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见一年轻妹子端了茶上来,就赶紧闭住了嘴巴,那妹子把茶递上来说:“干、干妈,您喝茶!”

    杨小标挥了挥手,那妹子连忙走了出去,小标才说:“干妈,没那么严重吧?爹在政府机关上班,就是在工作上与人有意见,也没什么大问题的”

    沙沙眼睛里沁出一丝泪花说:“哎呀,问题就是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干爹把人一向稳重老成,要不是天大事,他会急成那样?我就怕他在外面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地痞流氓,哎呀,我这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我也不知道担心什么”说着泪珠子就往下滚,低头用手绢悟住了脸。

    小标听了冷笑道:“在南平谁个不长眼的敢动我干爹,我杨小标跟他玩命!干妈别急,爹不要烟么,能用东西解决的问题,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还有猴子那班公安朋友,我这里又有一群弟兄!”

    沙沙听了心是宽了点,可还是止不住嘤嘤地哭,小标干脆走到门口大喊道:“铁子,你上来!”铁子腾腾腾跑上楼,小标吩咐道:“你叫猛子带点兄弟在库房里候着,带着家伙!”铁子没二话,嗯了声就去安排了。

    沙沙也止住了眼泪,可不知道说什么好,捧着茶杯发呆,小标也是坐立不安,老是在窗户口看街面,只可惜人头攒动的街上,始终不见六子熟悉的身影。也不知道是第几十次在窗边张望,忽然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就直冲进批发街,把个杨小标吓了一大跳。他毕竟是贩卖假烟,虽然与烟草公司有协议,跟公安派出所打了招呼,但总有纰漏之处,难道是没得孝敬的公安来讹诈不成?看警车还是领导坐的小轿车,顿时背心里就冒汗了,来不及跟沙沙打招呼,就径直跑下了楼,真要是找麻烦的,也好跑路。

    可惜杨小标才到店门口,那警车嘎地停在街中心,砰地跳出来个人,就直奔他而来,好在杨小标眼尖,惊喜地喊道:“是你啊!”杨陆顺一脸难得的欢笑,说:“小标,不我还是谁,沙沙来了么?”

    小标见六子神采飞扬,哪象什么有麻烦的人,瞥见周围的人对这辆警车还侧目相看,就更热情地伸手握住了六子的手使劲摇着说:“杨科,你可是请都请不来的稀客啊,车上那同志怎么不下来?一起进屋喝茶休息嘛。”

    杨陆顺也是兴奋过头,浑然没听出称呼地转变,说:“小李就不下来了,他还有事,走,进去说话。”他们俩热情无间地进了门,让四周的店老板看得直摇头,心里暗暗嘀咕:妈的,难怪这杨老大生意好做,黑道白道都是他的人,这几吧公安局的领导还拉着警笛来给他撑面子!

    杨陆顺进了批发部就说:“小标,赶紧拿条好烟给那司机,辛苦他了,把我送去新平又接着赶回县里。”小标一听准备烟就为了打发司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亲自包了条万宝露给小李司机送了去,那小李也不客气,跟小标握了下手就走了。

    杨陆顺在批发部里左右打量着,不住得赞道:“不错不错,你这批发部还真不赖,这一条街只你的门面是新楼房啊,招牌隔几里路都看得见,肯定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