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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第二部县第七十七章

    十天时间过得很快,让杨陆顺受益匪浅,更是大开眼界,见识了省博物馆珍藏的明清朝的各种精美瓷器,他也暗中肯定,自己家藏的四件瓷器百分之百是货真价实正德年间的青花瓷,类属国家一级文物。

    这就让杨陆顺忧喜参半,喜的是自己无意间获得了无价国宝,忧的是,究竟是无偿捐献给国家还是隐匿不报呢?好在文物局老孙在谈及流散在民间的文物时曾说过,国家允许私人珍藏文物,特别是祖上家传的古玩字画,但严禁走私贩卖,如今改革开放国门大开,促使不少没良心的人把祖宗留下来的财富用各种非法手段走私出境牟取暴利,而中国的古玩字画一直是国际文物市场最受青睐的。

    杨陆顺虽不知他家藏的青花瓷器到底可卖多少人民币,但可以肯定属于一级文物绝对价值连城,于是他自我宽慰地决定那四件青花瓷永远是杨家的传家宝,绝不会籍此牟利,也算是保护稀有文物的另一种手段。

    临要离开省城,杨陆顺一本几乎被他捏烂的小电话本,再次被他把玩在手里,这个小动作早让叶祝同看在眼里,只是不明白究竟这杨老弟是想给谁打电话,更不明白他杨老弟内心最为隐蔽的秘密了,但老于事故的叶祝同并没去打听什么,哪怕他心里实在好奇得很。

    杨陆顺的心情十分烦郁,他并不想见袁奇志,但他又怕袁奇志从张老处得知他来过省城,到了省城而不去见见老同学,怎么说也是没道理的,何况人家还多次热情地邀请过,思来想去总不能一辈子躲着老同学们吧,特别是最为热心组织同学聚会的袁总经理,屡次推脱不参加同学聚会已经引起了公愤,说不定有朝一日还得有求于省城人脉广泛的老同学们,到那时再去临时抱佛脚,显然是不智的。再想想几次电话中袁总经理那热情而不失矜持的语气,人家一个女人都不忌讳,你个大老爷们有啥心理顾虑呢,说不定人家袁老板早忘记了那一夜风流。

    杨陆顺正犹豫不决,叶祝同斜靠在床上说:“六子,我还要在省城呆五天,你就别急着回南平嘛,把我一个人撂这里,好不孤独呢,老孙又去开什么学术研讨会了,叫他那小徒弟教我,我还真不乐意,我也不想学了,趁费用还有点,想跟以前搞电游生意时认识的朋友聚聚,不搞电游了总不能把老朋友也丢了,这社会多个朋友多条路子,你在十天也没见你去跟大学同学聚聚,不太好吧?”

    杨陆顺支吾着说:“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跟专家学点东西,我怎么能不珍惜呢,再说在省城的老同学们都有自己的工作,都是一家一担的,不想去打扰,省得他们为了招待我这乡下同学麻烦。”

    叶祝同哈哈一笑说:“你呀,就是为别人想得多,是啊,不去麻烦别人最好,要不你请同学们吃顿饭叙叙旧,吃饭人人要吃,何况还是你请客,这总不麻烦别人吧?你去联络老同学,我帮你搞后勤,我看这招待所餐厅的档次还可以,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宴请你的同学,你看怎么样?”

    杨陆顺看了叶祝同一眼,默默思忖了会说:“是应该请老同学们吃个饭的,还是你考虑周到呀。好,今天不回南平了,呆会我打电话回县里续几天假,争取我们一起回南平。”

    叶祝同翻身坐起来说:“要得,那你打电话,我去下面餐厅去定饭,我看定晚饭合适,中午时间短,吃了就要上班,没时间叙旧,晚上时间充足,而且招待所的舞厅也不错,老同学们一起娱乐娱乐,更增进感情呢。”又翻了翻钱包,笑着说:“我们俩用得省,还剩了一千八,而且我管的那展览馆也有应酬费,就把这一千八全花在今晚的同学聚会上”

    杨陆顺忙说:“怎么能用你的钱呢,我请同学吃饭是私事,该我掏钱。”叶祝同戏谑地笑道:“你是县委领导,我这是为领导服务呢,荣幸之至呢。你赶紧电话联系,我到下面去看看。”说着出门而去。杨陆顺就赶紧打电话回南平找老谢续假,老谢不在办公室,只好打到行财科,拜托袁科长代替请假。

    电话本里记录着家住省城的老同学有十三个,这个精致的小本子是最新的同学通讯录,是袁总经理回省城后几次同学聚会整理出来的,不仅有单位电话,还有家庭住址电话,很是详细。杨陆顺捏着小电话本,毅然首先拨打袁奇志公司的号码,几次拒绝同学聚会的邀请就是不愿意面对袁同学,如今要冲破心理障碍,当从袁同学处着手,几声嘟嘟鸣叫居然让杨陆顺手心冒出了汗水,接通一瞬间话筒里传来非常美妙的声音,可惜矜持中含着太多是职业成分:“您好,这里是奇顺商贸有限总公司总经理室,请问您有预约吗?”

    杨陆顺是第一次拨打袁奇志办公室的电话,心里虽慌乱却马上辨别出不是袁同学本人,估计是秘书助理吧,长吸口气缓缓地说:“哦,您好,我没有预约,我是袁奇志袁总经理的大学同学,我叫杨陆顺,请问袁总经理有空听电话吗?”

    那边接电话的果然是总经理室的接待员,早就有了总经理的叮嘱,凡是大学同学一律热情接待,赶紧笑着温柔地说:“是杨先生呀,您好您好,很抱歉袁总经理不能接电话,袁总经理三天前去北京洽谈业务,得三五天才能回春江,如果您有重要事务,请您留下电话,我可以紧急联络袁总经理,袁总经理会马上回电的。”

    杨陆顺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轻松是失落还是其他,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只晓得心里猛地空荡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重要事情,不需要紧急联络袁总经理,请你转告袁总经理,就说老同学杨陆顺到了春江,想请她聚聚此次失之交臂,下次到春江出差,必定再去拜访。谢谢您。”

    那个接待员小姐放下话筒,忙在电话记录上写下,心说到底是大学生,说话文绉绉的真有水平,忽然好象发现了什么,嘴里念叨着:“杨陆顺、杨陆顺,奇顺、奇顺,袁奇志?不会是巧合吧?莫非我们老总就是因为这顺而不再嫁人?!”猛然警觉得左右望望,诺大的经理前室只有她一人,不禁俏皮地吐了下舌头,鬼灵精怪地笑了起来。

    杨陆顺仿佛对所有事情失去了兴趣,只是怔怔地坐在床上,脑子里纷乱繁杂,就连叶祝同何时进来也没察觉,直到叶祝同笑呵呵地说已经定好了酒席,这才恍过神来,其实叶祝同进来就发觉杨陆顺脸色不对劲,心下以为怕是没请到几个同学故才脸上无光,但也不点穿,要是退掉还来得及,他只跟餐厅负责人打了个招呼,还得看来多少人才能着手准备的。叶祝同笑着问:“联系上了多少老同学,要是一桌坐不下,咱就来两桌三桌,总不能让省城的把咱县里的看扁了,好歹我们杨主任是县委领导嘛。”

    杨陆顺强打精神道:“哪里有那么多人,最多也就一桌,我们同学聚会基本上不来家属的,拖儿带崽的破坏气氛不是。你已经定好了啊?那我得赶紧打电话,刚才、刚才听到一个同学家庭不幸福,心里有点感慨,嘿嘿,我这就赶紧联络人。”叶祝同说:“那好,定下人数,餐厅好准备菜。”

    接下来杨陆顺按本索骥,或单位或家里,不到半小时就联络上关系要好的八位同学,接到电话的同学自然欣喜得很,一来是很久没见杨陆顺了,二来有得聚会自然高兴。可惜春江日报的莫见评莫大记者也不在家,应邀去了基层做采访。

    叶祝同在一边听着杨陆顺打电话,心里很是羡慕,只听这些人的单位就一个比一个好,职务都是科长处长的,显然这将是庞大的社会关系网,要换是他本人,时刻巴结还来不及,哪里会象六子这么不放在心上,咦,省文化厅还有个当处长的同学,要是小菁不乐意回南平,是不是可以攀上文化厅的关系进省里的文化系统单位呢?可得留心注意着。

    有了这份心思,叶祝同就显得更加积极,来的人基本男女参半,这就相对好安排,如果真要安排跳舞,正好把小菁叫来让叔叔阿姨们看看,以那小机灵的悟性,应该会把握好机会的。见杨陆顺电话联系完了,就拉着六子下楼去准备菜谱,显然来客都是行政单位的领导干部,不能不在菜谱上发费点功夫,人家干部那嘴吃东西多刁呀。

    这十来天在餐厅吃饭,跟餐厅的负责人已然熟络,再者招待所不时要接待各地的文物单位的专家领导,拿出个高标准的菜谱还是不小意思,跟负责的餐厅许经理一说明来客身份,不到五分钟就开出个十菜两汤的菜谱,有沿海的海鲜也有春江特色菜,更有春江西部山区的野味,配上两瓶五粮液一瓶红葡萄酒若干饮品,当然价格不菲,八百元已经出头了,饶是杨陆顺见识过大场面,一顿饭就吃八百块,还是很令他惊讶的,咂着舌头嘀咕:“真要是私人掏腰包,还得袁老板那样有钱的才舍得呢。”晚饭时分,老同学们守时而来,杨陆顺就在招待所门前接待,叶祝同则把客人引进包厢,叶小菁权当服务员,倒茶敬烟很有模样,小嘴儿也特甜,叔叔阿姨叫得甜蜜。人到齐就坐,叶祝同父女俩就要另处吃饭,老同学们自然过意不去请他们俩父女一起吃,叶祝同笑着说:“各位就不要留我们,你们老同学聚会,说的都是校园往事,我夹在中间也听不出个头绪,反倒觉得无趣,还不如我和小女一起享受天伦,你们也不会嫌我碍事,我呢,还真想好好陪着女儿吃吃饭!”他这番说辞恰到好处,巧妙地开了个玩笑。众人自然不会去破坏人家父女天伦,当然也不愿意有个外人影响同学聚会的气氛。

    叶祝同一走,杨陆顺就成了众矢之的,大家纷纷“谴责”他不受“抬举”,数次同学聚会都借口不来,外号“小麻雀”现在俨然是“老麻雀”的林亚萍不愧麻雀外号,唧唧喳喳使得杨陆顺无还口之力,乖乖接受处罚,在还没上菜的情况下连喝三杯五粮液请罪,并做深刻检讨!见杨陆顺连饮三杯面不改色,大家都赞道:“不愧是基层干部,主要特色就是喝白酒如同凉开水!”

    菜肴一会上齐,大家眼毒呀,立即就判断这顿饭档次高,两斤的大龙虾、辣味穿山甲、红烧娃娃鱼,都是新鲜时髦的菜肴。不禁笑道:“杨主任,你倒蛮会赶流行的呀,这吃穿山甲娃娃鱼春江才兴起,你就敏锐地掌握了,是不是经常代表南平县委这样大吃大喝呀?!”

    杨陆顺赧然:“不是我赶时髦,是这餐厅的经理赶时髦,菜谱是餐厅安排的,我只负责陪老同学吃好喝好,说良心话,我、我也的第一次吃野味!”大家轰然而笑,都说杨陆顺还如同大学时期般实诚。

    在省文化厅计财处任副处长的周为说:“这招待所我来吃过几次,也只有这三个菜拿得出手,都成门面招牌了,不过还有个最拿手的没亮出来。”说着扭头冲门口站着的服务员喊:“妹子,叫你们许经理来,说是周哥有请。”林亚萍笑呵呵地说:“哟,我感情忘了,这文物局也是文化厅的下属单位,咱们周处的地盘呢,干脆就不为难基层同志,你周老板为东算了。”杨陆顺慌忙摇手道:“那怎么成,说好我请老同学聚聚,钱不重要,能让省城的领导们吃满意,吾心足矣。”

    周为轻笑道:“林妹妹叫我做东,我还能不答应?不过咱们杨同学几年也不参加同学聚会,这次不能让他省,我们得敞开肚皮狠吃他一顿!象杨陆顺这样不服从袁总经理调配的人,该是好好惩罚惩罚!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周为这话很得众人同感,每逢袁奇志热心组织同学聚会,老是请不动杨陆顺的大驾,越是年纪大越会在意少年轻狂时期的朋友,大家一起聊到杨陆顺,会不约而同在脑海里浮现一张腼腆单纯的笑脸,经历多了社会的尔虞我诈,还只有同学友情似乎最真诚,也就无一例外地益发珍重,加之能经常聚会的都是事业稍有成就、日子过得舒心畅意之辈,社会地位都是差不相离,也就少了几分嫉妒,多了几分团结,何况大家各处不同单位,相互之间还能帮持帮持,这也就是常常能聚集起来的最大缘故。

    在众人眼里杨陆顺是下面县城的干部,还属于弱势,甚至都还惋惜杨陆顺要能留在省城也许前程更为广阔,在县里撑死也就个处级干部,哪里比得了省城的大衙门,随随便便就副处正处了。有了周为善意地“挑拨”,大家又开始把矛头对准杨陆顺,无奈之下杨陆顺又被罚酒赔罪。

    等大家闹哄完了,周为才说:“我确实跟餐厅经理关系不错,我说说总要给点面子多打点折。难得杨陆顺跟我们重聚,我建议,咱们轮流宴请他,从我开始,明天中午阳光酒店,怎么样?”大家轰然道好,争着要请杨陆顺吃饭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