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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秦楼月

    皇甫思凝道:“乖孙,我是你奶奶。”

    凤竹终于开了一次金口,道:“哈。”

    没料到凤竹虽然灵智混沌,居然还有捧哏的天赋。皇甫思凝有点诧异,给她比了个夸奖的手势。

    钟瑶□□得发抖,道:“反了你们!大言不惭,竟然敢跟我叫板!我这就让你明白什么是尊卑大节!”她自然不必自己动手,那对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黑着一张脸上前。

    皇甫思凝摇头,道:“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这里可是京畿。”

    稍微年长一点的男子心神一凛,连忙唤道:“念重!念梦!”那对少年少女停下步履,他拱手为礼,“两位小娘子,在下京兆府尹苏无恙之子苏诗,今日相逢也是有缘,不知可否有幸得知芳名?”

    皇甫思凝额角一跳,道:“薄名不值一提。”她轻轻一笑,“不愧是府尹之子,方才□□,有人纵奴行凶,你是否看得清清楚楚?”

    苏诗透出几分尴尬之色,道:“小娘子言谬了。这两位是……”

    皇甫思凝摆了摆手,道:“我不想污了自己的耳。”

    四人齐齐一怔。钟瑶光第一个跳起来,道:“你居然敢!你居然……你算个什么东西!”

    苏诗皱起眉头。皇甫思凝的神色太淡定,反倒叫人踌躇难行,不敢动手。

    钟瑶光见其余三人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恨恨道:“够了够了!天塌下来我来撑,你们这帮胆小鬼!”

    皇甫思凝弯起天然绯红的唇,仿佛是若有若无的一缕笑,道:“天塌下来你撑?高个子的人才能顶天。就你这又矮又干瘪的小模样……”

    钟瑶光道:“今天不在这里收拾了你,我就不姓钟!”

    皇甫思凝笑道:“明明是你先来招惹的我,毁了我的纸鸢,还口出恶言,为何还能摆出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的脸皮之厚,心眼之坏,果真是一脉相承。”

    苏诗还待劝解,钟瑶光已经朝皇甫思凝冲了过来。那对少年少女彼此对视一眼,也目露凶光地跟上去。筆趣庫

    皇甫思凝往凤竹身后一躲,还给她捏了捏肩膀。

    “还有气就行。”

    天空很蓝,流云很白,打人的很美。

    这是苏诗坠入昏沉前最后的念头。

    皇甫思凝对着躺在地上的四个人形物体,啧啧称奇。

    苏诗没有主动对她动手,身体还比较完整,算是最幸运的一个。好歹没结成死仇。她倒是不怕京兆府尹,只怕抢在某个胖子前头杀了苏诗,碍了他复仇的喜悦。

    “凤竹……你在我这里真是屈才了。若是去什么大门大派,你一定会是金牌打手。”

    皇甫思凝这话说得不伦不类,不过凤竹好歹能听出来自己被夸了。她的下巴扬了扬,眼波流转,骄傲得像是开屏的孔雀。

    皇甫思凝好像被电了一下,浑身又痒又麻,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凤竹目光一转,望向地上狼藉的纸鸢。

    “我们走罢。”皇甫思凝有点好笑,“今天出师不利,不太吉祥,等下次天好时再来放纸鸢罢。”

    凤竹颔首。

    虽然还是没表情,但是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打道回府的路上,人潮汹涌,车马熙攘,与别时不同。皇甫思凝恍然道:“对了,今日没有宵禁,难怪这么多人出来。”她眉开眼笑,语气很轻,“反正无人管我,听说京城里有个新开的酒楼不错,我们去尝尝罢。”

    凤竹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那酒楼坐落在神武长街的一条支道上,两旁堆满了各种小铺,马车难进。皇甫思凝与凤竹下了车,缓步踱入。这般喧哗热闹,满满人间烟火,应该算是这段时日来的头一回。那地狱一样杀气冲天的夜晚,诸人死散,哭号满城——一切都遥迢如隔世风花。

    酒楼果然是新建,还散发着新漆的桐木味道。匾幅高悬,上头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铁画银钩,酣畅淋漓。

    皇甫思凝知道凤竹知道不识字,见她目光凝在匾幅上,解释道:“这是怀霜楼。”

    凤竹道:“霜?”

    皇甫思凝不解其意,道:“什么?”

    凤竹看向她,目光炯炯,吐出两个字:“白霜。”

    皇甫思凝没料到她在意的是这个,失笑道:“我的字取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和这个‘霜’意思不一样。”她指向酒楼旁边的一块漆黑大石,四周无物,突兀林立,“这是‘临云石’,这酒楼特意建在它旁边,应该取义‘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