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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芙儿的心事

    芙儿只顾低着头把地上比指头还小许多的小海螺一个个用线穿好,才回头跟小芸说:“我在学我爹娘做小玩意儿呢。”

“哎,你二姐怎么没有出海呀?刚才吓了我一跳。”小芸看着芙儿生疏的操作,随口一问。

这却把芙儿惊着了,她目光停在某个地方愣了一下,不能告诉小芸说她二姐被退婚了,虽然小芸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知道,这关乎二姐一辈子的名声——一个女孩子被人家退了婚,这是多丢脸的事,都有可能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芙儿!”小芸又猛的一拍她的背,并且加大了音量,“你怎么不说话呀?”

低着头的芙儿又是一惊,她只是在想,找出一个可信又合理的解释,可年幼的她,似乎还没有这种能力,一时间,不知如何做答。

小芸也纯粹是好奇吧,并没有理解芙儿的表情,只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刚才还看见你二姐哭来着,眼都红了。”她的语气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吧,毕竟,巧儿总是给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到巧儿如今或许有点“落魄”,她内心还有点小开心,她也以为,芙儿一定比她更高兴,因为巧儿总是骂芙儿的。

小芸错了,巧儿虽然表面很凶,但对妹妹,还是很爱的,芙儿也同样。听着小芸说二姐哭了,芙儿心猛的揪了一下,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安慰巧儿,恨不得去大骂那个无故退婚的泼皮,可她不能啊,这样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知道多少人因为敏儿嫁到了城里嫉妒她们家,想着看笑话呢。但,也正是小芸的这句话,她马上有了主意:“我二姐眼坏了。”她说的特别没有底气,所以声音特加小。

小芸反倒以为她是不敢说,也凑近些轻声,做贼似的问:“怎么坏了?怪不得刚才看着红红的,还流着泪。”

唉,芙儿心想,要骗一个这么爱刨根问底的人真不容易呀,小芸在某些时候,还真像她娘,那种八卦起来无人能敌的本事。算了,索性编到底吧。“就是让海风给吹坏了,一见风就流泪,揉的眼都红了,我爹娘可不敢让我二姐再出海了。”

芙儿说的煞有介事,小芸听的信以为真。“怪不得呢,我说你娘身体总不太好,还让你二姐在家呢。”

小芸一句话,又刺痛了芙儿,友芳身体不好,巧儿又不能出海了,一大家子人要怎么养活?她又低下头摆弄手里的小海螺。其实小芸不知道,芙儿心里很是内疚,她真的不想骗好朋友,可是她又不得不骗。

“你老弄这个做什么?”小芸或许是感觉到了芙儿有些异样,或许真的是没话找话说,但她总问到点子上,让芙儿不得不答,答就不得不骗。

其实,芙儿的本意是想学爹娘做些小玩意儿让二姐去城里卖,她想做的好看些,说不定也跟大姐一样,能给她找一个城里的二姐夫。可如今小芸的问题,她又得自己思量如何回答了。她真的想说实话了,因为一个谎,她就要不断的再编谎,她本不善长的,今天算是千载难逢的练习说慌的“好机会”。她闪着大眼睛想了好一会儿,小芸到是耐心的把玩着她的海螺,没觉得太久。缓缓的,芙儿有了注意了,平静的回答:“我想拿去卖,给子贵学堂交钱。”

“也是,你爹和你娘跟别人家就是不一样,让子贵去读书,别人都说这样不值,可我觉得读书人真好,你看你大姐,嫁到城里多好,读书人将来都会去城里住吧,肯定不在这小村子里了。”一提到敏儿嫁到城里,一提到将来住到城里,小芸的脸上就放光。

但芙儿并没有注意这些,一提到大姐,又引起芙儿无限的思愁,她想大姐,嫁出去半年多,只匆匆回来过一次;又担心二姐,明明找了一个好人家,就不明不白的给退婚了。她不主不语的默默低着头,泪都快流出来了。

“芙儿,你怎么今天怪怪的。”小芸抚摸着芙儿的背,关心的问,天啊,后知后觉的她,如今总算看出芙儿有些异样了吧。

芙儿抬起泪眼,很利索的拿着袖子把眼睛和脸上的泪一擦,幽幽地说:“我想大姐了。”这是真话,她不敢跟爹娘提二姐的事,更不敢跟二姐提,她想找大姐能商量一下就好了,可是,可是大姐的家在哪里,确切的说,在渔村哪个方向,她都不知晓。

“别哭别哭,过几天把你大姐接回来不就成了,别哭了。”小芸一边拍芙儿的背,一边哄她,虽然她也知道,嫁出去的女孩子,是不能说回就回来的。

两个人都低着头闷闷地不再说话,小芸实在无聊,就问芙儿:“子贵呢?昨天他说要教我背诗呢,怎么今天还没有回来呢?”

“快了吧,一般晚饭前都早早的回来了,这会儿不回来,肯定又哪里贪玩了。”话声刚落,子贵就回来了。芙儿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有人来分担小芸的问题了。

这话偏巧被子贵这个长耳朵听了去,还没进门,就大声问道:“谁说我贪玩了?”

“那你哪去了?”小芸抢过话头来,今天跟芙儿在一起实在是太沉,子贵回来真是太好了,能吵架,能打闹,巧儿对子贵实在是太好,所以也不怕巧儿的那张凶脸子了。

“是先生夸我文章写的好,又跟我讲了会儿诗经。”子贵无比骄傲地说,真比中了状元的人还要美。

“到底是诗还是经?”小芸十分不解,诗是文人写的,经是和尚念的,怎么让先生给说到一起去了?

芙儿抬头看了一眼,本想着解释一下,可又没有心思理她,二姐的事让她心里乱遭遭,连子贵的事情也放不进去了。只是自顾自的弄着那些不成样子的小玩意儿,想把大脑完全放空了才舒服。

子贵不同,他是家里的老小,从小到大除了读书,没有任何压力和负担,远没有芙儿这些忧愁。他很乐意给小芸讲:“诗经呢,是一本书,里面有很多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