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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又或者——

    是她从来不曾认识真正的谢危?

    谢危却以为她是为自己说动,便起身来走过去,也把自己那张琴从墙上取了下来,同她解释:“那国史馆总纂张重之所为,我起先不知,所以先入为主,以为你顽劣不懂事,不思上进。昨日见着那书才知道他擅作主张。我知你不喜,也知此人阳奉阴违,所以往后他不进奉宸殿,不讲学了。”

    姜雪宁下意识道:“他不教了?”

    谢危垂了眼帘,只淡淡道:“张重年岁已长,修史已力不从心,再让他为长公主殿下讲学,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隐晦太委婉,若姜雪宁还是个愚顽不知事的少女,或恐都要以为是张重自己厌烦了她们不愿教她们读书!

    可前日张重才对她发火放狠话呢。

    谢危昨日扔了他的书,如今又轻描淡写地说这人不会来了,想也知道是张重开罪了他,没落着好!

    但……

    竟然有点高兴?

    那老头儿若不教她们,可真是太好了!

    姜雪宁咬了咬唇,觉着自己已经想好了要与谢危划清界限,可这一时唇边依旧有点压不住的弧度弯起来。

    谢危颇有耐心地看着她:“这下错我认了,张重也不来了,且我错怪了你,你也抱了猫来吓我,总该算是扯平,总该消气了吧?”

    听上去是这样……

    但姜雪宁只觉这人说话跟哄小孩儿似的,眉头一皱,便有点要面子:“我才没有。”

    谢危看出她是死鸭子嘴硬,但又知小姑娘总是要脸面,清隽的长眉一扬,便不去戳穿,想着总算将干戈化作玉帛,于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只道:“只是当时同你说的话也并非玩笑,有些事莫在我面前胡闹……”

    他说着转身拎了桌上的壶要给自己倒上半盏茶。

    说的大约是他并非怕猫,而是厌恶乃至于憎恶那件事。

    只是姜雪宁始终觉得很奇怪。

    她目光微微一闪。

    谢危这时刚端起茶来喝上一口,刚准备说带上琴回到奉宸殿正殿去。

    没料想背后忽然传来一声——

    “喵。”

    战栗与恶寒瞬间爬上!

    手一抖,茶盏险些从他指间掉下去,但茶水已是倾了出来,落到书案之上。谢危当真是头皮都炸了一下,豁然回首看去。

    可偏殿内干干净净,哪里有半只猫的影子?

    只独姜雪宁一人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然后慢慢勾起唇角,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轻轻抬起一手来,虚攥起来跟小猫爪子似的往前点了点,一歪脑袋,饶有兴味地道:“是,谢先生不怕猫。可有时候吧,憎恨和害怕,好像不大容易区分呢?”

    谢危冷了脸。

    但姜雪宁下一刻就放下了手,赶在他发作之前轻快地道:“现在消气了!”

    “……”

    谢危攥着那青瓷茶盏,用力之下差点没给捏碎。

    忍了忍,才道:“我的脾气并不是宁二姑娘以为的那般好。”

    姜雪宁一怔,低垂下眼帘,实难形容心底的感受,再抬手望向谢危时,却是笑起来,眼底却多了几分认真:“谢先生的脾气是极好的。”

    谢危气笑。

    他把那茶盏扔下,拿了锦帕擦手,只道:“你这般爱作弄人的顽劣性,往后谁能兜得住?”

    姜雪宁挑眉,却哼了一声:“这就不用先生你担心了。”

    谢危一想也是。

    他停下来垂眸看那锦帕上的水迹,笑了起来,到底饶过了她,只抱起那张峨眉,道:“下不为例。”

    第65章陷害

    姜雪宁又不傻,作弄人得有个度,何况还是对着谢危呢?虽觉得此人对自己的态度和想象中不大一样,可她却不敢因此太过得寸进尺,毕竟她不知道谢危的度在哪儿。

    是以乖觉地应了下来,说什么再也不敢。

    谢危也真没同她计较,只不紧不慢地走在她前面,回了奉宸殿。

    众人三天前都是看着姜雪宁学琴愚顽触怒了谢危被留堂,如今看她一副低眉顺眼模样跟在谢危后面回来,真跟三伏天里吃了冰一样,莫名地浑身舒畅。

    想她嚣张跋扈时多得意?

    有燕临护着,还有长公主保着,可架不住这位谢先生是当朝帝师,连长公主也不敢开罪的人物,任姜雪宁再厉害,弹不好琴还不是被谢少师治得服服帖帖?

    就连乐阳长公主见了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心虚的同情:她知道谢先生于治学上是个严谨的人,万不可能对谁网开一面,宁宁被他拎着单独学琴,还不知谢先生要如何严厉对待,她又会过得多凄惨。

    可对此她也无能为力。

    此刻便在心里想:没关系,没关系,以后再对宁宁好一点,补偿起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