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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愚蠢狂妄

    外面是夕阳西下,几多残云悠闲地潜在天上,看起来万象安泰。

    房内的人却是挣扎不已,床单被她的手紧紧地攥着。

    梦,肆无忌惮地蔓延着,像狂风一般卷动着,让她紧皱着眉头。

    梦里,一张血盆大口,大到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圆,里面是无穷无尽的深渊,一条猩红的蛇信嘶嘶嘶地响。

    梦里,她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万劫不复,身前是庞然大物。她想要作法,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禁锢一般动弹不得,连一根小手指也无法受意识的控制,只能任由那张充满血腥味的蛇嘴再次将自己吞噬。

    忽然,醒来。

    摸摸额头,已经是一头的冷汗,打湿了枕头。

    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单十四醒来,突然在夕阳的残辉下想起了前世。

    这些日子,人间的点点滴滴让她习惯了做黎为水,她在这样的平静如水的日子里,才得以喘息,才得以让自己杂乱无章的内心有一瞬间的皈依。

    这个梦,来得让她欢喜让她忧。

    喜,让她认清现实,自己不是什么相府的小姐黎为水,只是一只狐仙,阴差阳错,借了旁人的身子活了自己的灵魂。认清现实、活得明白的人才能活得更长久。

    忧,她并不想去争,去要些什么,只想活在这样的美梦中,做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相府小姐,可是梦终究是会醒的。

    她这辈子想要的也不多,上一世的恩怨,这一世来报,原打算如果佘绾安分守己,这一世当然会放过她,可是从上一次四仙山一战看来,恐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等到尘埃落定,做完黎为水应该做的事,做完这一世的单十四应该做的事,她只是想隐居在南海,等着娘亲所说的那个时机的到来。

    她只是想,带着那个人,带着他一起隐居在南海,等着自己等待的事。

    “小花?”单十四坐了起来,朝着室外喊着。

    外面昏昏沉沉的,低沉得让人难堪。

    小花拿着一盏灯,走了进来,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小姐醒了?”

    “嗯,现在几时了?”单十四接过小花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声音嘶哑着。

    大概是病了,人也像霜打的茄子。

    见着单十四喝下水,小花的眼眸一亮,那抹光继而消失不见,让人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喝过水,手无力地垂在床边,冰冷的触觉让单十四一愣,继而浑身上下如同遭到了点击一般颤抖起来。

    那已经失去的玛瑙手串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她床边。

    单十四拿起它,在上面闻到了一丝淡淡的东方蕴的气息,深远、静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是在她看来,那些都是这两世都求不来的温暖和浓浓的幸福。

    虽然身体乏累,可是如今,却突然神清气爽了起来。

    老人们常说,情啊爱啊什么的,有时候啊,比郎中开的药还要管用。

    他不是有事离开了吗,怎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到了子牛午马手中的玛瑙手串现在又回到了自己手上,偏偏这手串上还带着一丝一毫他的气息,催人泪下。

    她以为东方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手串给夺回来,其实东方蕴往那子牛午马面前一站,两人就乖乖将这手串双手奉送回去了,还得好言好语地把他给送回来。

    他们两人,虽然已经相好,可是却连对方的身份却不知道。

    “外面怎么了?怎么闹哄哄的?”单十四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表露情绪的人,相反,她更喜欢什么都埋在心里。

    当她忍不住激动的时候,那就只有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姐,相爷方才遣了人来叫您,您睡着了,奴婢们就让那嬷嬷稍等片刻,谁知道那嬷嬷硬是要闯进来,奴婢们这才拦住了她,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说,刚刚安静了片刻,这下知道小姐您起来了,又喧闹了起来。”

    小花说道。

    单十四揉揉偏头痛的脑袋,翻身而起,一旁的衣服自动落在她身上。

    “让她进来吧。”单十四坐在桌子上,灯光下的她竟然有些颓然,像是一朵盛开的花正在走向凋谢。

    “是。”小花转身就出去了,仔细看,还能看见那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不过这个细节,单十四并未注意到。

    那嬷嬷听说单十四起床了,急急忙忙连滚带爬地走了进来。

    进来就磕头,磕完头后头低垂着,让人看不清楚她的面孔,话也说不清楚:

    “小姐,小姐,相爷让您过去一趟。”

    虽然她舌头都捋不直,单十四还是从她顺序不清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

    “怎么了?说清楚。”单十四揉揉额头。

    “相爷病重了,让您赶快过去一趟。”

    “父亲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有叫大夫去瞧过了吗?”虽然黎贤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对她从来都是不冷不淡,可是他病重,自己这个明面上的女儿不得不前去看望,哪怕只是做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