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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污泥关

    敌军武器占优,火力很猛。随着炮火呼啸,上百红军和着灌木草丛被炸得血肉横飞,非死即伤。二十师部队根本就没怎么打过象样的阵地战,一时慌乱起来。敌军乘机扑上阵地。如狼似虎地呐喊着,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肉搏。红军虽然几天没吃饱饭,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手持大刀红缨枪,把胆敢蹿上来的敌军身首分家,劈成两半,或者刺他个透心凉。杀得他们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王耀武增调兵力投入攻击。国民党后续部队蜂拥,终于,二十师招架不住,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红军被迫撤出自己的阵地,向茂林方向溃退。

    情况比预想糟糕得多。战局瞬间逆转。各个战场相继失利,告紧的消息接二连三传来。

    “报告!二十师撤出了阵地,请求指示!……”

    “二十一师阵地已经被敌人突破!正在全力反击……”

    “报告!报告方主席,军团长!十九师还被压在公路下面,上不来打!”

    方志敏、刘畴西等面面相觑。刘畴西这个时候是不是意识到了自己把十九师放在那个坡度下面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不得而知。

    “十九师!寻淮洲!告诉寻淮洲,回来支援!回来支援”刘畴西连连叫着。

    “参谋长!你马上到十九师阵地去!”方志敏对粟裕吩咐道。

    敌军二三十门迫击炮猛烈轰击各处红军阵地。

    缓坡上去,十九师设伏的狭窄地带上方即是污泥关制高点。敌人居高临下架着机枪对准逼近的红军疯狂扫射。白天视物清楚,红军根本无法靠近。原来想从这里出击截住敌人后卫,现在却被压制在下面不得施展身手。唯一可能性就是拼命夺回污泥关高地,再从这里杀下公路。但在敌人强大的火力进攻下,十九师的攻击难以凑效。

    敌军的几挺机关枪疯狂扫射,子弹雨点般打落下来,尖啸着贴着人的耳边飞过。。

    登上高地的红军战士还没站稳脚跟就被打成蜂窝。

    攻击受阻!冲锋受阻!十九师出击受阻!

    粟裕带着几个人抄小道来到寻淮洲跟前。传达刘畴西方志敏的命令叫寻淮州放弃污泥关隘口的高地,回师增援。

    寻淮洲和粟裕一样,同样身体瘦小精干。但此时他就象一头激怒的雄狮,蓄势待发,双手插腰,帽子也丢了,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着。额头青筋暴跳。牙齿咬住自己的下唇,直至渗出血丝。

    十九师特务队队长郝剑就站在他旁边,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师长。

    寻淮洲最担心的事情变成最残酷的现实。头一天晚上迫于压力,他最终选择了服从。当他带着十九师到乌泥关公路南边山坡下设伏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红军战士拼命要爬上公路,却被敌人机枪当成靶子扫射的血腥的场面。寝食不安,坐立不宁。时间越推移,这种感觉愈加强烈。他必须要挽救朝夕相处战士们的生命,他要保存十九师最后的一点实力。在胜算没一点把握之前就把敌人看得溃不成军是多么的幼稚。他不清楚刘畴西心里的想法。更不明白为什么能征善战的十九师会放在一个助攻的位置。这简直是拿几千红军的命运开玩笑。因为二十师、二十一师没多少战斗力,因为看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也顾不上被说成桀骜不逊,不服从上级的罪名,叫郝剑去找方志敏,想在敌人没到之前更换阵地。他在为乌泥关战斗的胜利尽最后的努力。直到郝剑回来,敌人出现,寻淮洲明白,他的希望落空了。这一切都难以挽回。胜负难料,只好听天由命。他个人遭受多大的不公都还能忍受。可一个常胜将军,却硬逼着去经受失败,遭受屈辱,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战友的牺牲,他却不能起丝毫的作用,他所能做的都是无谓的挣扎,真的是叫他肝胆俱裂,五脏俱焚,痛不欲生。满腔的委屈、愤恨无处诉说。寻淮洲感到再难以承受。绝望,疯狂的火山在酝酿,在喷发!

    “师长!方主席、军团长叫你撤出战斗,回去增援。要快呐!”粟裕又催促说。

    寻淮州好象没听见。他盯着看到高地上穿黄色制服的敌军在晃动,在射击,两眼冒着火,久久的压抑顷刻间爆发了。他猛地跳起身,从身边机枪连连长潘忠杰手中夺过一挺还有子弹的机关枪,端在胸前,大声命令:

    “我就不信这个邪!叫号兵吹冲锋号!全线进攻!警卫连,跟我上!拿下这个高地!从这里杀过去!”

    寻淮洲说完,象一匹脱缰的奔马,率先带头冲向高坡。

    粟裕、郝剑大惊失色,来不及阻拦,寻淮洲已经冲出十几步远。容不得多想,粟裕等紧跟其后冲过去。郝剑见状,立即命令阵地向前推进。

    困兽犹斗,哀兵必胜。

    山隘口。血腥的战场上出现片刻短暂的宁静,红军几把冲锋号急遽地吹响,在枪炮声里显得格外嘹亮。十九师在寻淮洲的带领下,个个奋勇争先,冲上山坡。

    “冲啊!杀啊!”

    战士们见寻淮州冲了上去,四下里齐声高喊着跟着杀了上去,个个奋勇争先。霎时间满山遍野红军喊杀声,枪炮声,军号声混杂成一片,震撼山谷。敌人的子弹失去了效用。登上敌人阵地的红军战士明明被抢打中,满脸是血,却丝毫也没见异样,依然抡起砍刀把两个敌兵掀翻。其他敌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扔掉枪支回头就跑。和敌人扭在一起的红军战士则拉掉了挂在敌人腰间的手榴弹弦,“轰”的一声和敌人同归于尽。

    一个猛攻,高地易手手。

    寻淮洲带着大队红军趁势杀下公路。

    久经沙场,寻淮洲心下明白,红军的枪弹已经耗尽。固守阵地就象靶子一样等着挨打。而且肯定打不过。只有快速地贴近敌人,还可以作最后的一搏。他还不知道其他阵地的战况,也不清除其他阵地的指挥员是不是和他一样的想法。但现在他似乎就是应该这样做。他就像一个敏捷的精灵,冲在队伍的前面,他的身后紧跟着成千上百个呐喊的战士,挥动着大刀长矛,端着没有子弹的长枪短枪,跟着他冒死冲锋。

    王耀武的补充一旅不愧为国民党的精锐。指挥官来不及指挥的情况下可以自行排序作战。十几挺机关枪马上在公路上一字排开,对准山坡上下来溃兵和紧跟其后的红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了火。急遽的机枪声立刻狂风暴雨般响起,压倒了红军冲锋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