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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开局

    离江边很近的那个村不算小,然而没有人,没一点声音,鸡鸣狗吠都没有。房屋有的被大火烧过,但多数还好。一间间凌乱不堪,东西狼藉满地。如同刚刚被洗劫过。这是个死寂的村庄。敌人为了阻止群众与红军的联系,实行移民并村政策,这里就在闽北苏区的边缘,离江边又近,老百姓早就被迁走了。

    红军进了村,马上埋锅做饭。一边抓紧时间睡觉。

    炮弹是饭将熟未熟的时候朝村里打来的。尖啸着,漫无目标地落到地上。随着轰鸣声,有房屋倒塌了,腾起一股烟尘气浪,接着村北响起呐喊声和炒豆般的枪声。

    迷迷糊糊的红军一激灵,纷纷抄枪就往外跑。村前村后,村南村北都响起了枪声。

    郝剑犹豫了一下,便带着警卫员赵勇强赶往枪声最密集的村北。

    村北,隔着一片冬校欣的田畈,远处有座大山,山脚有条公路横贯。炮弹就是从那飞来的。穿灰色军装的保安队象群耗子。没头没脑地迫近村子,离红军驻守村头的几间房子只有几十米光景。

    红军的毛瑟枪只能打一枪拉一下。自己军工厂翻造的子弹有时还不出膛,手榴弹不是炸不响就是一崩两半,丝毫不伤人。红军要把敌人放得近近的,一直提倡,枪声一响,刺刀就要贴到敌人的肚皮。扬长避短,肉搏战红军不会吃亏到那里去。

    “开火!”敌人走到门口了,指挥员发出攻击的命令。红军的枪响了,随即大刀梭标,长枪短枪迎头痛打。潘忠杰指挥的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也拖到村北扫射开来。当即把保安团的嚣张气焰给压了下去,连忙后退。

    机枪延伸射击。

    刚才给炮弹打懵了一下的红军缓过神来。粟裕见敌人后退,马上命令追击。

    嘹亮的号声。

    “冲啊!”郝剑挽起衣袖,提着一把大刀率先猛冲。大队红军紧跟其后。个个握把系着红绸子的大刀,象脱缰的奔马跟在保安团的屁股杀过去。直杀到山脚的公路上,五六门装着炮弹还没来得及放的迫击炮转眼成了红军的战利品。

    粟裕就在村北的破房子里审讯俘虏。搞清楚他们是闽北保安二团马洪深的前卫营,奉命从浦城开到信江江畔驻防,阻止挺进师南下。除他们外,还有两个团的兵力随后就到。他们以为挺进师还要好几天才能过江,因而也没太防备,见村子里有人还当是游击队,就想包抄围歼。想不到自己被一口反吃掉了。郝剑把俘虏集中在几个大房间内,申明红军优待俘虏,让他们在屋子里呆着,等红军走了以后自行遣散。

    刘英带着人来找粟裕。大家颇感蹊跷,挺进师成立并没有对外宣布自己的番号和行动路线,敌人是怎么知道挺进师要南下的?照现在的情形看敌人是知道红军挺进师的意图了。

    “还好还好,我们早一步过江。”刘英说。

    粟裕皱眉说:“部队要马上离开这里,把情况向闽浙赣省委和中央苏区分局通报一下。”

    话音未落,丁少朝匆匆跑来,告诉大家说,通讯主任陈玉成同志牺牲了。

    刘英,粟裕大吃一惊。赶忙前往村中心师部住的房子察看。只见一排房屋被炸塌了大半。陈玉成头戴耳机,满身血污地趴在那架老大的,插满各种线头的电台上。看得出来,当时他是想保护好电台。当时他正在给中央苏区分局拍发挺进师渡过信江的消息,炮弹炸倒了一排山墙,他被弹片击中,当场牺牲。

    大家不由自主地脱帽致哀。

    “电台还能用吗?”粟裕问。

    蹲在旁边哭泣的机要员王亮没有回答。

    郝剑轻轻地翻过陈玉成的遗体,烈士的鲜血浸染半个电台,许多零件已经脱落地上。电台已经被炸坏。

    “糟糕!”粟裕心里暗暗叫苦。电台多么重要,就如同牵着风筝的线,挂在桅杆上的帆,攀登悬崖的坎,一旦失去与中央,与上级的联系,顿感千山万水,无尽遥远。自己和挺进师如同被抛在荒山野岭的幼儿,的的确确感到孤单。那时和敌军作战的共产党红军游击队,平均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稍大点的如刘英,也只是三十挂零而已。粟裕二十八岁。外表有首长的威仪,内心也是有其依赖。以往重要的步骤,一次不拉地请上头定夺,没有上级指示,真有点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