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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大姐姐来了!

    李云萝之所以选择回萧家待产,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为了腹中骨肉。

    世家重名声,倘若这个孩子在宫中出生,原因是萧家不做人,皇室不得已给她撑腰,那么她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甚至这一辈子都会背负这样的名声。

    坊间只要提到他,就会说:“啊,这就是那位在宫中出生的小贵人吧?想当年……”

    这不是李云萝想要的结果。

    她从始至终都很清醒,诉求非常明确——

    她就是且只是想让萧子睿意识到妇人生产的危险,让他重视这个孩子,也重视她。

    至于萧刘氏,乃至整个萧家,她并不在意,也在意不过来,更无所谓“改变”或“感化”,只需要让他们畏她,惧她,不敢惹她,就够了。

    去猎宫的路上,李玺那一闹,已经让萧子睿足够重视,太后和圣人对她的维护,也让萧家慌了神,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以,萧子睿苦求数天之后,她就顺坡下驴,回萧家待产了。

    李云萝无数次感激上苍,让她如此幸运,有一个全心全意护着她的弟弟,有一个强势且拿女儿当事的娘家。

    这些天,萧子睿表现得也很好,只要没有紧急公务,就在家陪她,且一改往日和稀泥的模样,明确站在她这边,不许萧刘氏靠近她,更不让她再去主母院立规矩。

    他还抄了厚厚一本笔记,上面记的全是关于产前产后的护理事宜,一日三餐、行走坐卧处处小心,甚至还积极向魏禹学习,亲手给自家媳妇□□心餐。

    ——区别是,他做得很难吃。

    这些天,李云萝心情和身体一直都不错,前两日还下厨,给李玺做了份小点心。

    今天之所以会出意外,直接原因是,萧子睿有急事,去了洛阳。

    李云萝不放心,把十二护卫派过去保护他。

    萧刘氏瞅准机会,命李云萝去她院里说事——确实是说事,不是找茬。

    初秋吏部考评,萧子睿得了个优等,原本应该升官,被李玺那么一闹,全黄了。这些天,萧氏家主积极走动,圣人却不松口。

    萧刘氏接连大半个月吃不好,睡不着,嘴上起了一圈大燎泡,想来想去,终于想通,症结还是出在李云萝身上。

    她叫李云萝过去,是想让她去求求太后,把萧子睿的官升了。

    结果,李云萝根本不搭理她。

    掌事女使是李玺新挑的,强势得很,一句话就把她堵回去了:“今日县主身子不适,下不来床,改天吧!”

    萧刘氏气得一口咬在舌尖上。

    好不容易寻到这个萧子睿不在家的时候,再改天,孩子都生出来了!

    叫了三遍,李云萝都不肯去——实际是那位女使根本没告诉她。

    没错,小福王派来的人,胆子就是这么大。

    萧刘氏气得横蹦,却没办法,只得扯下面子,过来见她。

    李云萝应对得体,萧刘氏态度也不错,毕竟有求于她,说话的语气都是哄着的。

    李云萝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萧刘氏急了眼,“我就不明白了,睿哥儿升官,于你有什么坏处,不过一句话的事,你为何不能求求情?你们李家人的心是怎么长的?”

    李云萝淡淡道:“阿姑轻狂了,长安城的李家人,可不止我一个,这话若是传出去,莫说你我,整个萧家都要受牵连。”

    萧刘氏冷哼:“少拿这个压我!你就说,这事肯不肯办吧?”

    李云萝依旧慢条斯理,“不是不肯,而是不能。吏部有吏部的章程,圣人有圣人的考量,我一介后宅妇人,贸然掺和进去,只会让夫君丢脸。”

    萧刘氏一听,登时炸了,“你讽刺谁呢?你不掺和,我掺和了;你没让睿哥儿丢脸,我把他的脸都给丢光了,是吧?”

    李云萝起身,屈了屈膝,“阿姑言重了。”

    萧刘氏也站起来,大步走进内室,往李云萝榻上一坐,道:“我今日就在这里等着,你若不进宫说情,我就不离开这个榻!”

    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那一刻,李云萝特别难受。

    特别特别难受。

    萧刘氏此举,和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纵然市井中也多的是温和守礼的妇人,高门大户中竟出了这么一位主母!

    而这个人,偏偏就是萧子睿的母亲,是她孩子未来的祖母,她还要跟这个人一起生活二十年,而她的孩子,也要在这种人的影响下长大……

    李云萝一时心绪难平,腹中一阵绞痛,要生了。

    屋内一时大乱。

    当时,掌事女使就派了人去福王府报信。

    萧刘氏吓得要死,生怕李玺知道了再大闹一场,连累了她儿子。于是,心一横,叫人把报信的扣在二门外。

    她也不是为了害李云萝,就是想着,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母子平平安安的,纵使这件事因她而起,圣人和福王府也不会再追究。

    只是,没想到,足足三个时辰过去,李云萝疼得面无血色,都不见胎儿冒头。

    三房这边一团乱,其余两房难免看出端倪。偏偏萧刘氏又派了心腹管事严防死守,不让透出一丝消息。

    萧三郎的母亲看出不对劲,这才让萧三郎去知会李玺。

    萧家住在光德坊,三房人住着三个相邻的宅子,萧子睿这一房人丁最少,院子也少,门前却足足站了十余个守门人。

    一见李玺,如临大敌。

    李玺下马,对方连忙冲了过来,只是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就被府兵扣住了。

    魏禹一脚踹开萧家大门,牵着气僵掉的小福王,直奔后宅。

    李云萝院子里守的人更多,萧刘氏把整个宅子的丫鬟婆子都喊过来了,将各个出口堵住,李云萝派出来报信的人,一个个全被她们扣下,关到了挟屋中。

    院子里,李云萝侍弄的花草,精心摆放的小石头,都被踢翻了,踩乱了。

    李玺前几日叫人送来的那盆千丝金菊,可怜兮兮地歪在石阶下,娇嫩的花瓣陷进了泥土里,上面还叠着个大脚印。

    小丫鬟扒着直棂窗,瞧见李玺,眼泪哗哗地往下掉,“阿郎终于来了!阿郎快去瞧瞧县主吧,县主难受了大半日还没生下来,怕是……怕是难产……”

    “闭嘴!”

    萧刘氏冲过去,隔着窗户就想打人,“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哪个妇人生产不是折腾上一两天?这才半日,就哭爹喊娘的,给谁看?再敢说不吉利的话,撕烂你的嘴!”

    小丫鬟也是个烈性的,根本不怕她,当即道:“是不是正常生产主母最清楚!阿郎,县主原本还有一个月才到产期,就是被她气的!”

    李玺大步跨上石阶。

    萧刘氏大喊:“拦住他!”

    只是,婆子们不待挪动步子,就被府兵们扣下了。关在挟屋的李家丫鬟们也被放了出来。

    李玺抬手,贴到门上。

    萧刘氏顾不上体面,亲自挡在门边,“堂堂亲王,就是这般没规矩吗?纵然是亲弟弟,也没见过往姐姐产房里闯的,你今日若进去了,这个媳妇,我萧家就要不起了!”

    李玺缓缓一笑,“这话轮得到你说?”

    魏禹握住他的手,低声劝:“不为别的,权当为了县主的名声。”

    “我不进去,我就跟阿姐说句话。”李玺声音发颤。

    不等他开口,李云萝的声音就先传出来:“小宝,别怕,阿姐没事。”

    明显就很虚弱,却硬是带着笑意。

    李玺鼻子一酸,心疼哭了,“御医正可到了?”

    “到了!”胡娇骑着马,跨过院门,直接把白胡子老御医送到了产房门口。

    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御医正扶着廊柱,颤颤巍巍道:“小福王啊,再来这么几次,老夫的命就要折在你手上喽!”

    李玺执手,深深一揖,“拜托阿公,救我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