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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兵不血刃

    李仙芝眯了眯眼。

    李玺怂叽叽地躲到魏禹身后。

    蛛蛛又怂叽叽地躲到他身后。

    李玺扒着魏禹的肩膀,探出半个脑袋瓜,悄悄看李仙芝。

    李仙芝背着手,眯着眼,仿佛下一刻就要说:“拖出去,三百军棍。”

    李玺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一哆嗦,手虫爪往前一伸,暗搓搓指向魏禹,“我不是故意瞒阿姐的,要怪就怪他,他今天才告诉我。”

    完了还软着声音嘀咕:“书昀兄你就认了吧,我这个小身板,可挨不住大姐姐一百军棍,到时候打伤了打残了,还是你心疼。”

    好,很好。

    魏禹噙着一丝笑,背过手掐住他的腰。

    小福王瞬间软了腿。

    一刻钟后,长乐宫。

    李云萝跪在太后与李鸿面前,说明了一切。

    她把隐瞒蛛蛛身世、设局蒙骗杨氏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包括这样做的原因。

    太后心疼她还来不及,哪里会怪她?

    “好了好了,蛛蛛找回来了,娇娇也好好的,便是最大的幸事。”太后一手拉着蛛蛛,一手搂着胡娇,极力忍着眼泪。

    看着蛛蛛与定王如出一辙的眉眼,太后与李鸿心里都不好受,又各自掩饰着,不想让对方看出来。

    蛛蛛和胡娇以晚辈的身份,正式给他们磕了头,又和姐妹们见了礼。

    “得了,有了两个小孙女,我再也不是祖母最爱的小宝了。”李玺插科打诨,调节气氛。

    众人忍俊不禁。

    长安宫的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李鸿接见了契苾纳木,得知他要去北疆,给了他一样信物,还承诺他,一年之内若能立下军功,便擢为将军。

    太后赐了仆固鸦羽许多东西,感谢她这些年对蛛蛛的照顾。

    契苾小宝换了新衣裳,洗得白白净净,圆溜溜的眼睛,卷卷的头发,绷着小脸的样子,凶萌凶萌的。

    太后喜欢得不行,拉着他的小手问了好些话。

    小宝很给面子,能答的都答了,官话说得不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又惹得众人一通笑。

    谁都没提蛛蛛的去留,但彼此心里都惦记着。

    最后,还是蛛蛛主动说了起来:“我要随阿爷、娘亲一起去北疆,像王爷爹爹和大姐姐一样,替咱们李家护家国、守边关。”

    “好,好!”太后含着泪,重重点头。

    李鸿仰着脸,极力压下眼中的湿意。

    ——阿镇,你看到了吗,你的孩子们很好,都很好。

    李玺吸了吸鼻子,“逢年过节要回来看望祖母和阿姐。”

    蛛蛛抿着笑,点点头,“嗯,还有你,小宝。”

    李玺虎脸,“叫哥哥。”

    “小宝。”

    “哥。”

    “宝。”

    “……”

    李玺卷起袖子,要教训她。

    另一个小宝不乐意了,呲着小牙,保护姐姐。

    长乐宫中,祖孙三代,共享天伦。

    福王府,杨氏在女官的监视下,草草收拾好细软,一盏茶都没来得及喝,便带着杨兮兮离了府。

    她以为女儿们至少会回来看看她,最终却失望了。走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心仿佛空了一大块。

    她回首,望着那六尺高台,心中怔然,这样的选择真的对吗?

    身后,女官冷声催促:“快些吧,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杨氏面色失落。

    就算后悔,也已经晚了。

    公主府。

    晋阳大长公主一回去就宣称自己病了,大张旗鼓请大夫,短短一个时辰就请了三趟,病因据说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

    这么一闹,坊间百姓都知道了。

    魏禹还没出长乐宫就收到了消息,很快猜到,晋阳大长公主这是在做铺垫,想借此宣扬李玺的身世。

    李玺带着契苾小宝撑着小船在湖里叉鱼,蛛蛛、胡娇、李木槿三姐妹坐在岸边加油助威。

    ——这是天生命好的。

    操心命如魏禹和李仙芝,正跟李鸿商议对策。

    李鸿冷笑:“当真以为我不会动她吗?”

    太后叹道:“你还真不能。别忘了你在先帝灵前发过誓,不会动这些有功之臣。”

    李鸿抿唇,“顾不得那么多了,总不能一次次被她拿捏。”

    “不行!”太后断然道,“你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我信,我绝不能让你——”

    断子绝孙。

    这是当年宗亲们保李鸿登基时,逼他发下的誓言。

    “不必圣人出手,我去。圣人发过誓,我可没发过,我的镇远军也是祖父留下的,祖父在天有灵,怎么舍得自家儿孙被欺负!”李仙芝把长矛一横,就要往外冲。

    魏禹错身挡住,执手道:“县主稍安勿躁,下臣有一个主意。”

    “那就赶紧说。”李仙芝对这个妄图勾走自家小宝、小宝还心甘情愿任他勾——后者才是重点——的家伙没什么好感。

    魏禹并不恼,不急不躁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仙芝和李鸿久久无语。

    太后扑哧一笑:“有你护着册册,我可以放心了。”

    魏禹躬了躬身,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晋阳大长公主正为自己的连环计洋洋自得,怎么都想不到,马上就要玩劈叉了。

    她不是装病吗?李鸿顺理成章派了御医去给她瞧病,一个时辰派了六位,比她还大张旗鼓。

    晋阳大长公主沉默了,连忙召集心腹,推断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等他们推出结果,圣旨就到了——

    “晋阳大长公主得了急症,御医说需得静养。圣人念其旧时功绩,特许其迁居洛阳行宫,吃穿用度与太后等同……”

    内监高举圣旨,飞奔到大长公主府,后面跟着一队龙武军,还有人甩着小旗子,一路走一路宣扬。

    按礼制,只有中了状元或立了大功,宣旨时才有这样的排场。

    坊间百姓不明就里,纷纷言道——

    “圣人对晋阳大长公主可真好啊!”

    “是啊是啊,太后娘娘的排场也不过如此了。”

    “洛阳别宫诶,就连亲王和太妃们都没资格居住!”

    “这下,晋阳大长公主可长了脸了。”

    并没有。

    晋阳大长公主又吐血了,气的。

    这还不是最绝的,真正的点睛之笔在后面——

    “念及路途遥远,恐有万一,特命恭王李珙护送。”

    恭王李珙,就是二皇子。

    让晋阳大长公主一心扶持的二皇子亲自把她送出长安城,还有比这个更扎心的吗?

    绝,还是魏少卿绝。

    黑,也是他最黑。

    宽仁如太后,傲娇如李鸿,耿直如李仙芝,死也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晋阳大长公主看到二皇子,刚刚压下的一口老血又喷了出来,“你来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