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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国之重宝(4)

    十四日午夜,蛇人突然向北门发动攻击,以近千的伤亡掘破城墙,江水倒灌入城,六月十五日凌晨,东平城破。但东平城早有防备,平民绝大部分已经撤离,而城中抓紧时间添造的船只也已足敷运载城中的五万士卒,城中撤退不及的两千平民随守军乘船杀开血路北逃。在江面上,帝国军与蛇人军发生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水战。由于蛇人没有什么正规的船只,东平城的守将又指挥得法,守军损失不大,仅被击沉一艘中等船只,共伤亡平民一千七百,士兵九百多人,帝国军前锋营参军甄以宁在此役中阵亡。现在守军暂驻东阳城,但东阳城失去东平城的屏障后多半难以维持,因为城中守军趁蛇人尚未渡江大举北上,已逐步撤往北宁城,准备殊死一战。

    这个消息到了十九日就已传遍帝都。这一战尽管失利,但其实帝国军损失很小,可是在这个一年里最热的一天来了这样的坏消息,还是让人烦躁不安,到处都有人在传播小道消息,甚至有说蛇人已经攻破了北宁城,马上就要杀到帝都来了。这当然绝无可能,蛇人走得不快,就算再势如破竹,从东阳城到北宁城也得四五天的时间。北宁城实力也不可小觑,根本不可能一触即溃的。

    东平城是帝国有数的坚城,在十二名城中排名当在前五位以内,但是在苍月公反叛时是因为守降献城才失守的东平城终于被蛇人攻下,这也是个事实。在那些百姓看来,高鹫城、东平城,这两座名列十二名城中的大城相继陷落,更是让人心惶惶。帝国南九北十十九个行省,位于东南一带的名城有之江首府东平、闽榕首府南安、广阳首府五羊、南宁首府高鹫四个。苍月公叛乱后,南安城中只临时驻了一千守军,高鹫城破后,守军已弃城北归了,这样东南方的四个名城已陷落了三个。十二名城,四分之一都已落到了蛇人手里。

    二十日,帝君下诏祭祀战死者,武侯、沈西平、陆经渔配祀太庙,十万余士兵则在国殇碑前再树忠国碑。帝国数百年,战死者的名字已经布满了国殇碑,何况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士兵,他们生前只是个无名的士兵,死了,就连名字都留不下来了。

    由于正值战时,祭祀不会很隆重,至少不会比天寿节隆重。树忠国碑那天,薛文亦受命督工,他假公济私地让我和张龙友、吴万龄也抽空去华表山看看,找个由头喝两杯。他说“死者已矣”,倒也是言行一致。的确,战死的太多了,要伤心也无从伤心起。

    二十一日,天气很好,又是个休息天,我和吴万龄两人一早就出西门上了华表山。到得山上,张龙友和薛文亦已经在了,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薛文亦取出一坛酒,我们围坐在一起,看着工匠树碑。忠国碑没有国殇碑大,但也三丈多高,是个庞然大物,十万个名字布满了整块碑石。一下子战死十万人,这在帝国数百年历史上也是从没有过先例的,一些死者的家属也已早早地来了,那些孤儿寡妇穿着孝服,发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哭声。山下,则是一片农田,田里的禾木长得郁郁葱葱,青翠欲滴,一些农人正在田里劳作。

    我端着酒杯看着他们,心头不禁又有一阵刺痛。

    此时在心里饮泣的,不知有多少人。那些去年还在的人们,到了今年,都已经成为一个渐渐淡忘的回忆了。

    薛文亦叹了口气道:“我们也差点变成碑上的名字啊。”

    吴万龄也叹了口气:“要是我们一块儿死了的话,说不定连名字也留不下了。”

    十万个名字,看上去也实在触目惊心,而死在战火中的平民更不知有多少。张龙友喝了口杯中的酒,在一边插了一句道:“不要太多愁善感了,留不留得下名字,那又算得什么。”

    薛文亦道:“小时家父跟我说,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唉,这一名字,难道比生命更重要么?”

    吴万龄道:“我父亲是个小商人,他倒只跟我说,人得有钱,有地位,名声倒不是很重要。”

    我打了个哈哈道:“我小时候倒听父亲跟我说,以后一定要有权有势,当大官,发大财。要是知道我现在连军职都被开革了,他一定会气死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