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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时,杨勇、杨广、张须陀、元胄、来护儿、宇文述都到了,几人见了场中情形不免脸色严峻。地下睡了三四百个,已经倒毙的一百数十,其中百余人并非军将。

    孟庆将左御卫将士聚在一处排列,见薛世雄、胡连干、吴孔、任蛮奴等大小将领一个不缺,那任蛮奴手上还提着五六只头盔护耳,想是已杀了几个对方军士,不由得甚是急切,压着嗓子骂道:“任蛮子,蠢货!”不知如何才能叫这厮变的清明。一边笔直站立的薛世雄悄悄勾了勾手指,取过那六只护耳扔在地下,拿脚踩住。

    一会卫府军至,清点人员,左御卫麾下死一人伤二十一人,骁卫军死六人伤九十人,百姓死一百一十人伤一百二十二人,东宫卫士、蜀王府兵死七十七人伤六十七人,等若打了一仗。

    京兆尹元胄得知伤情,不发一言,沉着脸呼喝军士,吩咐照拂百姓,处置尸体。杨勇踱过孟庆这边来,笑说:“孟将军的麾下果然勇猛,居然只死了个牵马的马夫……”孟庆一惊,回头寻昆仑奴,转过一圈,见他直挺挺站在任蛮奴的身后,手臂胸前并无一点伤痕,方才放下心来。回杨勇的话:“小将管教无方,罪过都在小将身上。”便将盔甲脱下,又脱里衣。

    杨勇不知何意,笑吟吟地看。心想孟黑子果然当世无双,官升得迅速无比,连丢官也这般猛的,才做了大将军一个月,这就要回头去做乞丐啦……一面幸灾乐祸,一面往北边辕门处看,父皇也该到了罢。

    不远处张须陀盯了孟庆一眼,转身去寻来护儿。杨广过来道:“孟将军且安心,父皇面前小王自当进言,将军手上带伤回府医治,并无甚么过错……”

    杨勇笑道:“二弟说的甚是。洛阳走水之时明克让在府中歇息,并无过错。”

    这一句话噎得杨广咳嗽连连,顿时说不下去。明克让现下正在长安卫府大牢之中,杨坚不仅将他削职为民,更将其数十万家财尽行封存,“以赎其罪”。当日朝堂上处罚明克让,杨广并未出列说情,大隋《开皇律》新订不久,谁也不好逆了皇上的意思,如今孟庆的罪责和明克让也差不多……倒不好说话。

    回头去看身边几人,想寻个法子。他的身后跟着张衡萧齐并几个亲卫,张衡低着头显然没什么言语,杨广也不问他,向萧齐:“侍郎,可有良方?”

    萧齐大声道:“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孟将军自应担当罪责,不该枉求豁免。殿下不必忧心。”

    杨勇仰头大笑:“好一句‘天子犯法与民同罪’!萧侍郎大义灭亲,果真是为国为民哪!”背着手走了,自去检视东宫卫士。

    杨广便有些不乐。他心中原有想法,左右孟庆张须陀两人非笼络不可,实在寻不出法子便去向杨勇低头相求,真真卖个大人情给孟庆,至于成不成还在其次。不想萧齐一句话说出来,将这最后的一条道也堵死了,心中不悦,还不能说甚么。去看孟庆,只见他脱去盔甲,脱去里衣,将一膀子黑皮露在阳光下,又解裤带,去脱腿上裤子,大惊,忙上前拉扯,道:“孟将军,这是做甚么!父皇一会便到,你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却听萧齐道:“殿下由得他去,殿下实在不必为我兄弟二人自毁名声……”小声道:“王爷放心,孟将军这样做自有道理。”

    杨广尚在发楞,后面张衡道:“此处一时寻不到藤条罢?萧侍郎,暂用马鞭好了。”

    萧齐道:“张大人说的有理。”便去马背上拿了两只鞭子,递与孟庆。

    杨广看去,那孟庆已脱的只剩了一条亵裤,模样十分不雅。他接过鞭子,唤昆仑奴:“马鞍上的缰绳取来,把老子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