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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多情的郑副司令(1)

    在城里第一回出手除奸,就粗心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差点儿把四条命搁到那儿,沈玉翎算是有了一个大大的教训,她想,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动手,可绝不能再像这么冒失了。

袭击金宝全失败后,日本特务、汉奸们在城里的监控活动提高了一倍,警惕性都很高,只要哪里出现个动静,马上就会有便衣特务围过去。在除奸这件事情上,沈玉翎让老关、何兵他们先歇歇,等敌人松了劲,再动手不迟。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过去了,沈玉翎和老关到乡下,召集党员们,开了几次秘密会议。沈玉翎鼓励党员们注意隐蔽身份,团结革命群众,坚持抗日斗争,胜利迟早会到来。党员们也倍受鼓舞,在斗争艰苦的岁月里,相互鼓励,就是一份动力,让人在艰难困苦中也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这天,沈玉翎在福安杂货店里收拾货物,老关托一个朋友到店里,给沈玉翎捎话,有一批货卸到了家里,让她回来先点点数,看看成色,满意的话,就给对方结账。

沈玉翎也不清楚来了什么货,心想,有了好货,干么不拉到店来,非得卸到家里,这不是瞎折腾么。不过,她又想到,老关是不是话中有话,另有事情,所以,将店里事情交待给赵龙,就回去了。

推开院门,见了老关,老关才低声跟她说:“老家来人了,要单独见你说话,就在楼上,你上去吧。”院子的一角里,也多出了两个陌生人,都是伙计打扮。

老关关上院门,回头说:“这两个都是从老家那边过来的,咱们自己人。上面那个人也是你的熟人,他说见过你。”

“谁啊,这么神神秘秘的,连个姓也不先透露一点儿。”沈玉翎上了楼,嘴里小声嘀咕道。

沈玉翎是个急性子,脚步登登登地上了楼,一个屋门半开着,透过房门,一个打扮得像是富商的人正背对着她,看着窗外。

从这个的背形,沈玉翎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她便上前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

这人慢慢转过了身,沈玉翎一看,心里惊了一跳,——原来是八路军一二九师第五军分区副司令员,正好三十岁的郑重山。

说起这个郑重山,沈玉翎可是记忆深刻。一年多前,她还在山西辽县妇救会工作,郑重山在晋冀豫区党委办的党校学习。有一天,她去党校办事,就恰巧碰上了这郑重山。没想到,这个郑重山对她是一见钟情,立即托人打听她的情况,并找了县长、议员、党校教务处主任等一干人,一个接一个地跟她谈话,要她跟郑重山先处处,如果合适,再结婚。

对这些人的好意,沈玉翎通通委婉拒绝了,她沈玉翎可是发过誓的,不赶走日本鬼子,她就绝不结婚。

而那些介绍人呢,像是受了郑重山的好处,处处偏心,在组织一些座谈会、文艺活动时,不是把两人的座位排在一起,就是将两人编在一个小组,用意就是希望两人多多接触,了解一下,确立恋爱关系。

不过,沈玉翎对郑重山并没有多少好感,反倒觉得这个人没有文化,做事莽撞,可不是自己心目中知书达礼,气度非凡的那种对象。加上自己一心投入抗日工作,所以,她一再坚持反对,让那些人撮合不了了之。这郑重山也没有工夫整天缠着沈玉翎,在党校学完后,他又回到了部队,这场“单相思”也只能罢休。

可令沈玉翎没想到的是,今天竟在这敌占区漳河县城,见到了郑重山。

沈玉翎心想,他来这儿,肯定是组织上派下来的,有重要公事。于是,她也不能拒对方于千里之处,微笑中,装着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原来是郑副司令。这里可是敌占区,你不顾危险,大老远地亲自跑来,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郑重山见了沈玉翎的面,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搓着手,眼睛却紧盯着沈玉翎的脸,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洋溢在脸上,说道:“玉翎,今天我抽空过来,就是特意为了看看你啊。说实话,在我的工作行程里,首长可没有安排我到漳河县城,可我听说你在这儿做地下工作,我就想办法过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工作的,你又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沈玉翎奇怪地问。

“我怎么知道?”郑重山嘿嘿一笑,说道,“你就别问了,这也是机密。这个老关呢,以前也给我们部队当过交通员,我们两个也认识,他也最可靠。我以前来漳河县城,首选之地也是直接奔这儿,这儿最安全。”

沈玉翎也不想抛根问底地追问,这郑重山是怎么知道她在这儿工作的,现在她只想谈正事,至于私事,她心里压根儿就没放下郑重山,也就没和这郑重山有什么要谈的。她心里还觉得这人如此莽撞和可笑,根据地提倡婚姻自由,根据地没谈成,哪有再追到敌占区纠缠的道理。

“郑重山同志,我现在代表漳河县地下党组织,郑重告诉你,在这里,我们只谈工作,不谈私事。如果你是想谈个人儿女情长的话,那好,我就不奉陪了,我马上就走。”

这句话狠狠“将”了郑重山一军,让郑重山颇为尴尬,他心里想好的那些牵肠挂肚,记挂人的话,全然不管用了。

郑重山想了想,他好歹是一个军分区的副司令员,还是想出了条理由:“那好,那我就以抗日工作的名义,跟你谈下革命工作。现在,鬼子是到处张狂,非常猖獗,咱们要打持久战,就必须讲方法,讲策略。我就请沈玉翎同志能够跟我详细谈谈,你来漳河县城后,是如何开展抗日工作的。”

“我们地方党组织做秘密工作,和你们部队开展地下工作,这是两条线,是绝不能交叉的,这是做秘密工作的需要,也是铁的政治和组织纪律。郑重山同志,你作为一个军分区的副司令员,应该知道吧,你这样做,是违反组织纪律的。现在我凭什么向你汇报,你是想让我出卖组织秘密吧,对不起,我得遵守组织规定,绝不能对外随便透露,包括你在内。”沈玉翎一番话便生生地“顶”了回去。

沈玉翎这番话说得确实在理。按照秘密工作的规定,在敌占区,军队和地方党的秘密工作,在领导和组织上是独立的,除非上级有明确安排,否则双方不能单独接触和沟通。

这让郑重山犯了难,他生怕沈玉翎离开,一着急,便说道:“行了,沈玉翎同志,我尊重你们地方党组织的规定。现在,我郑重山向你汇报革命思想和工作,行不行?我对你说的这些工作,不涉及秘密。”

沈玉翎真是哭笑不得,论身份地位,这郑重山可是在她沈玉翎之上的,这要换作其他人,这个身份,她肯定会热情接待的。可是,现在的郑重山,明显是奔着“想找她结婚”的念头来的,她要心一软,这事就纠缠不清了,所以,她绝不能给对方留下“可谈”的余地。

不过,这郑重山要向她诉说革命工作,她也想不到如何拒绝。当下,只听这郑重山就谈起来,他过去一个大字不识,在首长的叮嘱下,每天坚持学习和练字,现在可以写工作报告了;以前他对政治理论一窍不通,在党校学习后,回到部队,他不仅给战斗们讲政治课,还被请到地方民兵和群众间,讲军事和政治课;在战斗中,他过去只知道猛打猛冲,就可以多杀敌人,如今,身经百战后,他知道怎么排兵布阵,更好地打鬼子了……讲述中,根据地这个地主不想缴公粮了,那个村有几家闹离婚了,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郑重山也顺便扯了出来,目的是想逗沈玉翎一乐。

可沈玉翎笑不出来,因为这郑重山讲得实在有些蹩脚,她是耐着性子听下去的,这要是听人说戏,她早就扭身走了。